“嗯？”
男人很快应了一声，脚步没有停下来。
唐乔暧的表情很认真，是很罕见的那种认真，“以后，任何事情，你一定要以我亲口说的为准……”
世事多变，心怀不轨的人太多，她怕走着走着，最终就散了。
她的前半生，没有遇到过很想要厮守一生的人，所以过得随意而迷茫。如今，一切都不一样了，她想要用力去珍惜。
欧井听完，勾唇淡笑，声色跟夜色融为一体，暗沉而令人心悸，“怕失去我吗？”
是一句情侣间最正常不过的话，却莫名带出了一些不一样的情绪。
欧井伸手把挂着的毛巾拿过来，安静地拿到水龙头下面冲洗，拧干，然后仔仔细细帮被他抱在洗漱台上坐着的女人擦脸。
唐乔暧知道他没说话，其实是在等她的回答。
熟练地做完所有的事情，男人重新把毛巾挂起来，衣袖半卷，手臂上的肌肉条理清晰，充满男性荷尔蒙。
唐乔暧突然想起了下午在他公司楼下发生的那一幕……
人人都说，他是为了她而弃政从商，可是他却从来没有主动说过这件事。
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男人，怎么会那么温柔呢？
她有点意外。
还在看着他的身影晃神，男人已经双手撑在她两侧，微微弯着身子，俊脸贴近已经卸了妆的女人，低沉嗯了一声。
嗯什么，她心照不宣。
忍不住，脸渐渐红了起来。
他有时候，身上很明显带着的那股气质，让人很有压力，也让女人沉迷，现在仔细想想，倒是很像一个从军队里面出来的男人，糅合了商人精英的味道。
“害怕。”
女人的薄唇，才缓缓轻轻，带出了这两个字。
因为知道会害怕，所以假装不在意。
不在意，就没有所谓害不害怕了。
麻痹有时候，是最好的孤独解药。
欧井放在女人两侧的手，碰上了她同样垂放在身侧的手，温热体温覆盖着那冰凉的冷感，他的声音极尽宠溺，“那就把它扔掉，我的女人，不能有这种情绪。”
他说不能，意思就是，永远不会让她有这样的顾虑。
“我知道别人要从你身上得到什么，或者从我手里拿走什么，没关系……你专注看着我就好，只要你眼里，只有我。”
其他的路，我会带着你走。
……
采访开始了，唐乔暧第一次坐在男人身边，公开面对着对面的几台摄像机，掌心微微出汗。
“唐小姐今天很漂亮。”
主持人也有点紧张，可是毕竟专业，现场经验也足，所以试图打开话题。
唐乔暧礼貌笑了笑，正想回一句谢谢，身边今天特意穿了一件跟她裙子同色系西装的男人淡淡开腔：“她已经是我太太。”
“……”
现场的所有人都被这话莫名地甩了一脸狗粮，连同站在镜头外面的程琳都忍不住笑了，摇了摇头。
这个男人的占有欲，可怕的厉害。
证都还没领，他求个婚，倒是把一切都默认好了。
唐乔暧不满瞪了他一眼，眼神暗示，让他安分一点。
欧井看着女人，恢复了安静沉默的模样。
主持人赶紧打了圆场，“是我口误，欧少和太太感情看起来真好。”
距离唐乔暧回国不过几个月的时间，连半年都算不上，外界都说，他们是闪婚，一定存在某种交易，只是不知道这种交易背后涉及的关系有多复杂。
一句话：豪门的游戏规则，不是外人能懂的。
所以她自然也是这种想法，只是今天现场一看，她突然才开始明白：公主真的是公主，王子也真的是王子，这种货真价实的王子公主爱情故事，显然只存在在这种家世相当顶级的豪门身上。
换了谁，都变味。
提纲早就发给发过给两人看了，所以大概内容唐乔暧心里有数。
一切都在照常进行，直到主持人问：“欧少似乎对太太是一见钟情？”
这题没有在原先的提纲里，所以唐乔暧微微蹙眉。
但欧井没有显露出不耐，反而淡淡看了眼身侧的女人，淡笑承认，“算是。”
简短的回答，没有自己展开去解释，所以很明显，他希望点到为止。
“最近白家似乎对进军娱乐界很有野心，不知道欧少怎么看？”
“……”
程琳知道为了收视率，他们会问这个问题，来之前，她也侧面透露了这种担心给欧井，可是男人没在意，只是轻轻冉冉说了句：“这种问题没什么好回避的，他们敢问，那就当成一次正式宣布也好。”
还省得他的宣传团队要重复去回应一次。
“无关紧要的人，我没有去关注的必要，但是你说进军娱乐界……这个市场很自由，谁都有权利进来，后果自己能承受就可以了。”
这是一段，真真切切，毫无敌意的陈述。
但是.......
“冒昧问一句，关于白少爷跟许小姐解除婚约的事情……”
主持人还没问完，欧井就有条不紊接过话了：“你想问什么直接点，不用这样擦边地来，可以节省我们彼此的时间。”
他虽然可以直接罢录，但是为了女人以后在这个圈子里少被针对，他还是选择了高情商地耐心。
主持人讪笑，很快就问出了中心思想：“不知道欧少爷会不会担心白少别有用心？”
别有用心？
他恐怕已经是自主带入男二的光环，正面跟他挑衅了吧。
唐乔暧的脸色已经完全冷了下来，她眼光不善，看向了已经在跟编导沟通的程琳。
可是身边的男人，却轻轻地拉住了她的手……
转眸过去，男人安抚性地看了她一眼，暗语：“不用担心。”
然后才低笑回答主持人：“我跟白家的人不熟，也不关心他们想要干什么，但是既然你已经称呼她为我太太，那么有些事情大家其实都看得明白，不用再多解释……我跟我太太，因为爱情而结婚，自然也会因为爱情而厮守终生，不会有其他人。”
从来都没有其他人，他们的爱情，一旦确定了，只有他们两个人。
这是欧井活了三十年以来，对着媒体说的最长的一段话，也是最感性的一番话。
愣是还准备了长篇大稿的主持人，都被这段话给怔住了。
爱情真让人惊喜。
特别是，准备结婚的男人。
大概是已经得到了想要的信息，也接收到了男人危险的气息，主持人最后问了一个问题：“对于即将开始的电影，作为出资人的欧少和主角的欧太太，是不是有什么想跟观众分享的？”
唐乔暧仔细想了想，大概介绍了下整个团队的背景，最后说了这么一句话：“这可能是我出演第一部也是最后一部电影女主角，所以，一切看天意吧。”
她对娱乐圈没有太多野心，有的不过是，一种兴趣和一个可以让她拍这部电影的机会，其他的，等这些事情过去，她会再好好想想。
采访一个小时后结束，程琳留了下来跟节目组沟通后面的剪辑和播放事宜，欧井亲自开车带着女人离开。
临近中午，唐乔暧在车子开出去没多久，就意识到路不是去东宇娱乐的方向，自然也不是回唐园。
“我们去吃饭吗？”
这个时候，就是有点早，但也正常。
欧井没回答，只是问了句：“这个采访让你不高兴了？”
她从开始到结束都算少话，本来打算让他成为绿叶的，但最后好像女人才是彻彻底底的绿叶。
女人撇嘴：“都是工作，没有什么高不高兴，只是真的很烦他们一定要问那么多让人不舒服的问题。”
理解和情绪不同，情绪控制不了。
“媒体和公众人物的压力都是这个行业的特征，既然想要进这个圈子，早点适应还是有好处，不用太过介意，嗯？”
他有一百个不愿意让她进这浑浊的圈子，可是说过一次，她拒绝了，那么以后他也应该尊重她的决定。
唐乔暧听完，反而笑了，“你发现你有时候真的很爱讲大道理，跟个老头似的。”
明明长了一张明星豪华脸，讲出来的话怎么都那么老干部？
男人对于这么明显的嘲讽，也不介意，哼了哼，继续专心开车。
等到车子停在最终目的地，女人才知道了男人刚才是在故意转移话题。
“没有先问过你的意见…….”
眼神还没有从门口明晃晃的“民政局”三个大字种反应过来，纤手已经被男人牵了过去。
“我觉得你已经默认了我们已经做好了准备，对吗？”
婚也求了，戒指也带了，婚期也定下来了，领证，是迟早的事。
可能因为从来都默认已经是要在一起过生活的人，所以对这个形式没有很在意，导致基本记不起来还要走这么一步。
以前没想过的有多冷静，如今就有多异样。
唐乔暧看着偶尔几对带着笑意从里面走出来的男女，表情呆滞。
领证……在中国，意味着他们给了彼此第一个承诺。
无论生老病死，无论贫穷或富贵……
他们都愿意……吗？
“唐乔暧。”
看着女人完全停机的脸，男人淡淡直呼其名。
“啊？”
“你愿意，跟我结婚吗？”
求婚的时候，说的是，嫁给他。
如今，他说的是，跟他结婚。
意思一样，但总觉得，步骤的含义和其中的情感，不同。
抬眸，认认真真看着男人的眼神，一眼不眨，女人直到窗外传来细微的欢笑声，才咧嘴微笑，“我愿意。”
或许，她就该如此，坦然去接受，爱与不爱。
躲避，是永远不会给他们任何一个人，带来幸福的。
满意地牵起她的手，亲了亲她的手背，男人抬头勾笑，“乖，待会办完正事带你去吃好吃的。”
“……”
娇嗔瞥了男人一眼，女人娇软的嗓音如同此刻温暖的冬阳，“那还不赶紧下去？”
“好。”
手续办的很快，唐乔暧对每一个步骤都完成得小心翼翼，甚至带着点学生模样的认真，让欧井扬起的嘴角一直下不去。
最后，手里拿着两个红本回到车上的时候，唐乔暧还在盯着它们发懵：“结婚，这么快的吗？”
感觉一点也不真实。
男人的心态却完全不同，他觉得，这一步踏出去，他的心，才有了安定的意思。
谁来抢，都没有资格了。
她，从这一刻起，法律意义上，是他的了。
“最快今天下午，我们领证的消息会上热搜，你知道就好，别去看新闻，嗯？”
男人打着转向，一边漫不经心朝女人交代。
唐乔暧眉头微皱，“为什么这么快媒体知道？”
“我让他们跟的，配合着今天的采访，对电影的影响最大…….既然我们决定要做一件事情，那就把它做到极致。”
他说的是，电影宣传这件事。
女人恍然大悟，一本正经称赞：“真是个精明的商人。”
“……”
欧井抽空昵了眼身侧的女人，没说话。
最后庆祝的午饭地点是靠近他公司附近的一栋地标商场的顶层餐厅，主打法国菜。
唐乔暧被服务员迎着坐在面对着落地窗外整个城市景色的位置上，打趣道：“好像你很偏好法国菜？”
每次说带她吃好吃的，都是法国菜。
连同他自己在家做的，也是法国菜。
欧井淡笑不语，抬眸示意了下服务员，让他们上菜。
“你打算让韩星云一直住在你那边？”
主菜一上来，男人就低低出声问了一句。
唐乔暧点头，“有什么问题吗？”
至少要让她在沐城拍完她的电影，才能走。
欧井举起杯子，轻轻地碰了碰女人的，轻笑：“有没有考虑让她找一个好人家托付终生？”
“……”
唐乔暧自然听出意思，要笑不笑：“你现在是在做媒人？”
她知道莫琛的意思很明确，可是她一直没有时间去过问韩星云的感受，所以暂时不知道她是什么想法。
欧井耸肩，“他最近一直烦着我，要我让你帮忙，我拒绝了。”
他是真的第一时间回绝的，因为他的女人，凭什么要去给人家做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韩家他也算有所耳闻，对这个小女儿，可谓是漠不关心，家庭矛盾深厚，要从他们那边要人，不掉层皮都难。
这样想来，他倒是觉得莫琛也到年纪了，才认识多久，就一门心思想把人往自己户口本上带，毫不含糊。
唐乔暧眯眸浅笑，伸手掐了掐男人的脸，称赞：“乖。”
欧井也笑，“但你真没觉得，他们两有戏？”
韩星云他见过几次，觉得性格跟莫琛，还是很有发展的可能的，毕竟两个人都是直接不拖泥带水的人，唯一的不同，应该就是那个女人太年轻，根本都还不懂情爱吧。
“她还小，目前不适合。”
唐乔暧敛眉，垂头抬手，开始用餐，语气很淡。
欧井看着她，隔了好几分钟，才嗯了一声，表示话题绕过。
艾馨是第一时间知道他们领证的当事人，二话不说就邀请了一堆朋友去她那边给他们两准备庆功宴，打电话直接通知女人是晚上九点，让她不要错过。
唐乔暧挂了电话，无奈朝已经送了她回家的男人道：“今晚艾馨说要给我们办个什么party，庆祝我们领证…….”
欧井没什么反对的意思，摸了摸女人的头，“你想跟我过两人世界？我可以帮你拒绝她。”
“不用……”
唐乔暧叹了口气，勾笑：“不要扫她的兴，她最近难得开心…….而且你的朋友，我其实认识的不多，听说今晚她约了很多你们那边的朋友。”
他们的朋友圈本来就不同，自然有她不熟悉的人。
这样在婚礼前正式见一面，也不错。
“那你下午先好好睡，晚上我来接你去吃饭。”
唐乔暧点头，撤了安全带，自然而然把脸伸了过去，跟男人蜻蜓点水亲了一个，然后边推门边答应：“好，你好好开车，到公司告诉我一声。”
“好。”
目送男人的车子离开，女人这才转身回屋子。
冬天的寒冷正式袭来，欧井的花园还总是让人刻意打理得生机勃勃，令人心生好感。
唐乔暧换了睡衣，手里拿着刚从厨房倒出来的白开水，路过客厅的时候被后花园的风景吸引，驻足凝视了起来。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对吧？”
喃喃自语的话，不知道是在疑惑，还是肯定。
冬天来了，春天也不会远的，即使她，其实更喜欢冬天。
“太太，刚才少爷让人送来了一条裙子，说是可以考虑今晚聚会穿的，您要看看吗？”
正失神，身后佣人礼貌地打断了她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