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天紧急刹住车，幽寂的黑瞳里极快地掠过了一抹不自然，然后换了个话题，“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让你焦虑的事？”
他的话题转移得很生硬，然而即便这样，他仍不愿结束通话。
戚雯雯的感觉也有点局促。
虽然席天的话只说到一半，但她全听见了。
老婆。。。。。。
这个称呼，她早已不适用。
还有，他竟发现了她在焦虑？
她这个姿势明明看起来是很放松的。
而且，连妈妈都没有发现她有心事。
“你从哪儿看出来我焦虑了？”戚雯雯嘴硬，不肯承认。
肯定是何叔跟席天说了什么。
她在车上，没怎么管理表情。
其实，何叔什么也没跟席天说，他现在还在回去的路上。
但席天并不是凭空乱猜，他是有根有据的。
“你有个习惯，焦灼的时候喜欢抠指甲，而且，你只抠左手无名指的指甲。”
他娓娓说起，清冷的调子中带着深深的担忧。
戚雯雯赶紧检视了自己的行为举止。
当真是，在抠指甲。
而且正是在用左手的大拇指抠左手的无名指。
她赶忙把手放下来。
她是有这个习惯。
很多患有焦虑症的患者，都有抠指甲的习惯。
但她抠指甲的原因跟其他人有所不同，她是在借由这个动作调节自己的情绪，控制自己想要握拳和挥拳的冲动。
戚雯雯自问，能让她焦虑的事情不多，所以她并不常做这个动作，席天是怎么发现的？
席天原本也不知道。
是在戚国栋出事期间，他几次看到她做这个动作。
之前从来没见过。
无论是学术研讨会期间，她被全民网暴；还是林婕被强暴，所有的矛头都指向她；她都没有做过这个动作。
因为那些事都不曾让她紧张。
但戚国栋的意外不一样。
爸爸突遭横祸，生死难料，林敏又拿着伪造的亲子鉴定报告和遗嘱，气晕妈妈，想趁机夺取戚家的产业，这些，才是戚雯雯放在心上的，她也因此下意识的几次做了抠指甲的动作，他这才发现的。
今天，又是发生了什么跟爸爸命悬一线同等重要的事，所以，她才会抠指甲？
席天很是担心她。
如今，她一个人只身在京都，他能替她分担的不多。
但他发誓，不管她在哪里，他都会守护好她！
曾经发生过的悲剧，他不会让它再次发生。
既然她的小动作被席天发现了，戚雯雯也没否认，只故作凶残地说：“知道太多，会被灭口的。”
席天轻轻卷唇，她有多久没用这种谈笑的语气跟他说过话了？
好像久远到只能怀念。
“有什么我能帮你的吗？”
“你已经帮了我很大的忙了，谢谢你替我照顾爸爸妈妈，让我没有后顾之忧。”
“不必言谢，爸妈跟谁更亲还不一定呢。”
他还傲娇起来了？
也是，他是有资本的。
他可是就算当不成女婿，也要收成干儿子的人。
“说得对，那你就继续保持，再接再厉。”
席天点点头。
他会的。
总有一日，他会重新俘获她的心。
席天的目光无意扫过墙上走到准点的时针。
思及她初到京都，一路劳顿，又忙了一天，他克制着不想挂，想这样一直看着她的渴望，替她着想道：“不早了，早点休息。不管今天的夜有多么黑，都阻挡不了明天的光明到来。”
戚雯雯淡淡笑，什么老掉牙的话。
却又奇异的，有一种安抚的作用，让她感觉内心平静了些许。
“嗯，你也是。”
“晚安。”席天不舍道。
戚雯雯不想太煽情，只说了句：“拜拜。”还提高嗓门喊了声，“爸爸妈妈拜拜。”
然后挂断视频，放下手机，重新拿起毛巾，擦着未干的头发。
“叮——”
手机响了一声。
戚雯雯摸过来一看。
竟是席天发过来的红包。
金额多少她不知道，但红包的附言是——“好梦。”
戚雯雯蓦然淡淡失笑。
这是从哪里沾染的恶习，心情不好的时候，就花钱买开心？
不得不承认，老话还是有理的——金钱虽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
这么个顶多也就两百块的红包，而且她也没有点开的打算，竟真让她塞得快要爆炸的心，像是被人轻轻戳破了一个小孔，郁结的情绪顺着孔口释放出去，舒缓了不少。
行，戚雯雯，早点睡吧。
你必须养精蓄锐！
爷爷的仇，大伯一家的仇，你自己的仇，可能父亲母亲的死也有阴谋，这些深仇大恨，都等着你去报！
你的体力和脑力，身体和灵魂，一个也不能掉链子！
——
当戚雯雯在和席天视频的时候，程慧偷偷摸摸地走到戚雯雯的房间门口，把耳朵贴在她的房门上，偷听屋里的动静。
虽然她没听清戚雯雯说了什么，但她很肯定，戚雯雯在跟什么人说话。
程慧气得直想冲进去，撕了戚雯雯！
这个土鳖，她不是说累了，要休息吗？
那她现在是在干什么？
说梦话吗？！
房间里还开着灯呢，难道戚雯雯有开灯说梦话的癖好？！
她就知道，累了是鬼话，生怕她们程家跟屠家走到一起，怕她们成为她永远高攀不上的存在，才是真的！
这个包藏祸心的贱人，吃她们程家的，住她们程家的，却看不得她们程家好，她就是个白眼狼！
不！
白眼狼都比她强一万倍！
至少白眼狼不骚！
不行！她一定要说服爸爸，把戚雯雯赶出程家。
如果让戚雯雯继续留在家里，她现在不知使了什么妖术，又魅惑上了屠家，以后她们一起见人，这让不明所以的人看了，恐怕要误以为戚雯雯才是程家的正牌小姐！
她决不许戚雯雯抢她的风头！
程慧眼中闪过阴狠的光。
她让佣人给她准备了一盘水果，端上楼去，特意送到程家伟的房间。
“爸爸，妈妈，今天的车厘子不错，你们尝尝。”程慧一派乖巧的模样。
程家伟拈起一颗，放进嘴里，“嗯，还可以。”
又拿了一颗，递给朱秀。
算是给彼此一个台阶下。
朱秀傲慢地瞥了他一眼，但还是接过了。
尝过后，带着骄傲夸奖程慧，“慧儿挑的，就是甜。”
“那是，我可是挑水果的小能手。”程慧卖了个乖，然后开始使坏，“我给表姐也送点吧。”
朱秀的脸瞬间黑了一个度，提起那个小贱人她就来气！
“她不是睡了吗？”
“没有。”程慧一派天真烂漫的语气，一点也不像专门来告状的，“我刚刚路过，听到她还在跟什么人打电话呢，嘻嘻哈哈的，讲得可开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