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小姐，因为我的失误，导致你昨日发生意外一事，我深感抱歉。”
裴志文顿了顿，一字一句，几乎是咬牙切齿，“对不起，希望你能原谅我。”
大约过了半分钟的沉寂之后，裴志文微垂着的头都有些发酸，迟染才施施然开口：“好吧，二少爷如此诚恳，那我也只能选择原谅。”
裴志文的牙龈都快要咬碎，可感受到身后裴止尧若有若无的目光，他也只能咽下这口气。
“那我要多谢迟小姐的宽宏大量了。”
堂堂裴氏娱乐的总经理，亲自给旗下艺人卑躬屈膝地道歉，偏偏他还只能受着，日后还得各大绝佳资源捧着……
说出去真是要笑掉大牙。
迟染露出大大方方的笑容：“过奖。”
她的目光落在了身后的裴止尧身上，忽而勾唇：“我原谅你了，可阿尧还没说原谅呢。”
裴志文深吸一口气，转身，对上了裴止尧幽凉似水的目光。
这个眼神不惊让他想到了裴止尧刚回裴家庄园的那一年。
裴止尧割下了他的尾指，也是用这样一副幽冷寡淡的目光，像是看一个小丑，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
可就是这么一个眼神，都能让他从心底生出恐惧来。
原来从小到大，他永远都矮裴止尧那么一头。
他突然觉得可笑，心底的戾气也在油然滋生着，可此时此刻，他依旧不得不向裴止尧低头，声线暗哑。
“三弟，是二哥错了。从前的我太过自负，做事很少顾及到我们的兄弟情分。从今日起，我们兄弟二人冰释前嫌，重归于好如何？”
重归于好。
这四个字用在这里，要多讽刺有多讽刺。
他和裴止尧，又什么时候好过？
裴止尧敛眸看他，裴志文也同样抬起了头，姿态谦卑，表情真诚。
可二人都无比清楚，这句话简直就是无稽之谈，再虚假不过。
裴止尧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嘴角掀起一抹妖冶的弧度，看起来依旧云淡风轻。
像从前那样，不把裴志文放在眼里。
“好啊。”
得到的回复也只有这两个字，轻轻落了地，很快就又消散开来。
可今日这番举动，已经代表裴志文向裴止尧示了弱。
裴志文很清楚，裴止尧就是要让他记住这一刻的屈辱，永生难忘。
他很想现在就摔门而出，可是不行，他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
“三弟，昨天的那两名绑匪……现在怎么样了？”
似乎生怕裴止尧怀疑，裴志文紧接着开口，“是这样，那两人说到底也是误解了我的意思，他们也受到了该有的惩罚，所以……如果受太重的伤，还得尽早去医院才行。”
满是掩耳盗铃的意味。
裴止尧勾唇，笑意不达眼底：“从前竟是我看走了眼，原来二哥心地这么善良？”
裴志文讪讪一笑，没有说话。
裴止尧收回目光：“昨天那两人去机场的路上出了车祸，送你的礼物也是我从车祸现场找到的，想必那两人是凶多吉少了吧。”
裴志文做事一向不留余地，那场车祸也是他准备的。
可他的人昨晚带来了消息，车祸是有了，可两名绑匪却不见踪迹，现场出了一片血迹也没有见到任何尸体。
很显然，裴止尧没告诉他实话。
他抿着唇脸色阴沉地思索着。
裴止尧幽幽的语调再次响起：“看样子，二哥不信我？”
裴志文压抑了一上午的戾气终于忍不住发作。
“我人也来了，歉也道了。你再跟我打马虎眼就没意思了吧？”
他转动着左手的尾戒，眼底布满阴翳与低沉。
“二哥如此失控，是怕我藏了人查出什么东西来吗？”
裴志文瞳孔猛地一缩：“你什么意思？”
“你可能不太清楚一个事实。”
裴止尧的语气依旧很平淡，“裴氏集团盯着你的，可不止我一人。”
话音刚落，迟染顺势打了两个哈欠：“我困了。”
看了一出好戏，到这里也就结束了。
裴志文还在回味裴止尧这句话的意思。
裴止尧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波动，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听到了？还不出去？”
裴志文神色一僵。
来的时候拎着各式礼品要多卑微有多卑微，临走时还被下逐客令。
裴志文已经很久没这么窝囊过了。
可今天都做到这个地步了，他总不能在最后关头撕破脸。
因此，他面向迟染，继续微笑：“那迟小姐好好休息，改日再来看你。”
裴志文离开后，迟染忍不住笑出了声：“我看你快要把他气出内伤了。”
裴止尧摸了摸她的脑袋：“气消了吗？”
迟染心满意足：“消了。”
看裴志文受伤都没有看他吃瘪来的爽。
迟染想到去年在文景苑里，他还试图让她去设计裴止尧，惨遭拒绝后还一脸阴沉地威胁她。
当时他谁曾想到也有这么低声下气的一天。
“这只是开胃菜，好戏还在后头。”
裴止尧捏了捏她的脸，“你好好看戏就行。”
迟染笑着称是。
而裴志文刚出了病房，脸色顿时黑成了铁锅，浑身散发着瘆人的低气压。
司机跟在身后，小心翼翼地问道：“二少爷，我们现在就离开吗？”
裴志文狠狠扫了他一眼：“怎么？你也想在这里开个房？”
在医院里开个房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司机脸色一垮，顿时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裴志文怒气冲冲，狠狠踹了一把走廊上的公共候诊椅。
周围的人顿时投去了不赞同的目光，带着谴责。
裴志文吼了一声：“看什么看？”
他的气势过于凶恶，有不少胆子小的顿时被吓得收回了目光。
但也有见义勇为的年轻人挺胸而出，恶狠狠地回瞪过去：“看你咋地？”
这时，副院长从走廊另一头走了过来，他知道裴志文的身份，连忙上前：“裴二少，你怎么来了？”
裴志文刚才是被怒气冲昏了头，此刻清醒过来，冷冷地扫了一眼那年轻人，目光阴沉：“来看个朋友。”
副院长察觉出气氛不对劲，视线在两人周围转了一圈，问道：“这是……发生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