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九冥额头上的青筋浮现。
钻心的愤怒。
重门绝慢慢抬起头来睨视着高座之上那人，把眼底所有阴鸷都藏在死水一般的眼底，声声和善淡然：“皇上何故这般生气，微臣解了北疆之困，皇上还不开心不成？”
功高震主的，原来从来不是秦恒那样甘愿为他臣子，只是求儿女之福的人。
而是像重门绝这等不动声色便震慑了他的帝座他的江山的人！
杀十个秦恒，不如杀一个重门绝。
他灭了一个秦家，不曾想，少了秦家牵制重门家，重门绝，当权独大，处处牵制着他的江山。
得不偿失。
旁边的纳兰心握了握他的手，温柔的眼神安慰着他。
燕九冥顿时有些醒转过来，纵然愤怒，眼下他还拿重门绝没有办法，只得违心道：“朕甚开心。”
“微臣瞧着皇上大抵是不开心了。”
重门绝徐徐站起身来，风姿笔挺的男人站立在那里，有居高凌下之气势。
满堂之上，他是中心。
尔后一语惊人：“皇上可是后悔了？”
言辞灼灼，高深莫测的话语，却震撼了燕九冥的心。
高座上的男人黑沉的瞳孔猛地一沉，深不见底，里面藏着太多暴戾和阴辣。
他竟是看穿了他的心思。
知道他此刻想起了秦家来。
问他后不不后悔灭了秦家秦恒一脉。
现在虽然秦云惜的父亲和兄长掌权秦家，但是属于秦家根深蒂固的势力却不是他们可以掌控的，如今的秦家，已经不能和以前的秦家相抗衡。
重门家独大！
“乱臣贼子，当诛！”
燕九冥咬牙，依旧强悍冰冷：“朕何来后悔之说！”
他是帝皇，纵然是后悔，亦是不能为外人道。
更何况，还是重门绝。
冷风穿堂进入内堂，堂中火炉里的炭火被风吹得啪啪作响，这暖意全部被驱散。
重门绝浑身上下披戴着从寒城而来的冷冽，清清寒寒地站立在天地之间，一点都不曾退让，言语间，都是笃定和阴冷：“微臣只相信，世上不会后悔之人，唯有微臣一人。”
就是不相信皇帝不后悔的意思了。
燕九冥的脸色沉到了极点。
眼看着气氛变得越来越僵硬，纳兰心适时开了口：“寒王当真不会后悔？”
她不需要重门绝回答，屋子清雅地微笑着，语气温软却也犀利：“本宫真想看看这世上有没有什么事情能让寒王后悔如斯，痛彻心扉，本宫相信，总会有的。”
这女人，和燕九冥，果真是同路之人。
重门绝的心再硬，也硬不过这世间的情。
她自是心中了然他的心意的。
只是那人死了。
重门绝此番做的这些，谁还能说他没有为那个人鸣不平的意思？
她料定，重门绝，心中有悔。
“贵妃娘娘这话真可笑。”
一直没有说话的燕月笑了起来，无不嘲讽：“心中有愧之人，应当是贵妃娘娘才对！”
燕月明摆着，是站在了重门绝这边。
她就是这样的人。
她爱这个男人，她可以万般折磨苛责，但是，旁人休得说他半句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