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该来的总是要来。
曹总此时有那么一丢丢后悔，友信推出太早了点。
应该让什么TT科技啊，米信啊这些大佬们冲在前面，用自己的钱力、人力、势力，把这些问题解决好了再上。
但也是想想而已，若是等这几家的即时通讯规模大到能解决这些问题的程度，自己的友信估计也没啥机会了。自古枪打出头鸟啊，自己要上位就不得不顶风。
曹深听着岑峰介绍情况，连连保持微笑友好点头，时不时附和几句：
“噢，原来如此！”
“感谢岑总介绍！”
“您说得对！”
鼓励岑峰尽量多透露信息，但自己由始至终并没有什么实质的表态，不过态度是非常谦逊感激友好的。
岑峰得了鼓励也越说越嗨，毕竟只是二十五六岁的年纪，又家世好，没受过什么毒打，虽然比普通人起点高，见过更多的世面，但多少也会有点沉不住气。
再加上肖刚也在，看样子也是一副认真倾听的样子。岑峰似为了获得更多的肯定，滔滔不绝，后面竟然笑嘻嘻说起了高层八卦。
岑峰要拿肖刚的另眼相看也可以理解，虽然他背景牛逼，搞的九轩资本也因为资源雄厚业绩斐然。但论到投资的专业度，肖爸爸还是顶级爸爸。
这种感觉大概就是流量明星虽然已经赚得盆满钵盈，但也希望能拿点影帝影后的奖一样，“我就是想让大家知道，我也是一个优秀的演员！”
待岑峰表演结束，地方也到了。岑峰倒是没有陪着去喝茶，跟曹深互换联系方式又寒暄了一番，兄弟相称后就走了。
这事儿就有点意思了。
原本曹深以为，岑峰是肖刚请的助攻。但一路上肖刚却并没有一起商量对策什么的，反而听得多，几乎是惜字如金。
也是看着这个情况，曹深也有样学样，只听听，只附和一下。
仔细分析一下，事实应该是与曹深之前想的相反。
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帮助，尤其是在钱堆里打转的资本圈，更讲究的是有利可图。
曹深身上，最大价值就是统槽科技了。
岑峰也是投资人，那他看上曹深的无非就是通过提供些帮助，能以不错的价格投资曹总一把，拿到统槽科技的股份。
而曹深是个硬茬，到现在也没有开融资的口子，投资人只能眼馋看着但进不来。业内都认为曹深是肖刚的人，曹深说不动，找肖刚曲线一下应该是个机会。
所以，岑峰在打听到统槽科技被虐了的时候，就主动联系到了肖刚，要凸显一下自己的价值。既然有人自告奋勇当司机，肖老板也就顺便打个车。
看着肖老板在部里闲庭信步，曹深肯定，这事儿肖老板已经解决了，自己今天就是来露个脸，走个过场。
两人并排走在大院里，肖刚拍拍曹深的肩膀：“你不错。”
曹深拍拍肖老板的后背：“谢谢！”
肖老板含笑点点头。
这是一种默契，曹深知道肖刚夸的是什么不错，肖刚也明了曹深感谢的是哪出。
聪明人之间的交流就是这么朴实无华的简单。
进了议会厅，都是大佬，但气氛并不剑拔弩张，因为都是大佬，讲身份讲体面。
曹深与肖老板挨着坐，喝上了这辈子最高端的茶。
部长看着曹深，笑了，指着他对一众运营商大佬们道：
“现在的年轻人，不得了啊，真是年轻啊，比我想象中还要小。”又把身体微微凑近曹深道：“小伙子，多少用户了？”
“4亿左右。”曹总的演技必须是影帝级别，他双手放在腿上坐得端正而拘束，微微低头，很鹌鹑，被大佬们欺负的可怜样拿捏得死死的。
部长啪啪啪大力拍着曹深的后背：“厉害！”
曹深微微抬起头，有点不好意思的摸摸后脑勺：
“我也没想到，运气好，关键是托了咱们国家移动互联网发展的福，还有大学生创业的鼓励政策。要不我也没法创业，做出来的东西也没人用。”
“不错不错，你就是我们有利政策和技术发展的优秀榜样，好好加油！”部长笑得见眉不见眼，长长的粗眉毛弯得像垂帘。
上面喜欢什么人？有能力又听话还知道感恩的。很多大佬功成名就以后容易膨胀，但膨胀要清楚界限。曹深嚣张，但，不膨胀，且狡猾。
曹深又缓缓低下头，故意偷偷看了三位运营商大佬一眼道：
“其实我有做得不好的地方，”说着又抬头有些着急的看着部长道：
“我第一次创业，有很多地方没经验。我真的不知道，读取通讯录不行。
我就特别单纯的想要让用户使用产品的时候，不要觉得没朋友，特别孤独。
我希望他们一来就觉得热热闹闹的，有归属感。
我在起点孤儿院长大，从小身边没亲人，也没什么朋友。
我也不是北畿人，就是在这里漂着，所以我特别理解这种没有归属感的感觉，我没有的东西，希望能通过我的产品给到别人……”
部长听着点点头，拍拍曹深肩膀：“你这个出发点是没有错的。”
对面的三位运营商大佬面面相觑，想开口但话到嘴边又有点说不出。三个人的年纪都能当曹深的爹了，这个时候一起跳起来指责他好像很没有风度。
别说他们三个，就这一屋子坐的大老爷们，都能当爹了，就这么一个年轻人，像个鹌鹑一样，一脸焦急惶恐，有点下不去手啊。
如果曹深今天一来就仗着自己用户多气焰嚣张，他们还能撸起袖子教他做人。结果，自己这边还没开口，那边已经自己先承认错误了，这袖子撸起来手出不去啊。
但是，在商言商，在重大的利益面前大佬也绝对不会用感情耽误正事，最多态度上和善了些。但，谈判还是要谈的，蛋糕还是要分的。
正打算先礼后兵，只听曹深又继续道：
“我当初为了做好这个产品，学习了大量国外的同类产品。我看他们都是能读取通讯录的，所以就以为我也可以。
尤其是米国，他们的移动互联网发展比我们早，而且他们的即时通讯产品国内也有好些用户了。
我当时就想，如果我不做，很可能假以时日这些境外产品就攻占我们国内市场了。
像即时通讯这种基础移动互联网产品，会产生大量的用户数据。
如果将来全国人民用的都是境外的产品，作为东国人，我很不甘心。
我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让我们国家的移动互联网行业能够自主发展，超越米国。
我们有这么多的人口，这么庞大的用户基数，一定能在移动互联网上把米国比下去的！”
这番话，曹深说的时候不再鹌鹑状，而是眼神晶晶亮，年轻人的那股子血性劲儿让整个议事厅朝暮分明。
一方是差不多年过半百，窝里横的既得利益者。
一方是朝阳般的理想主义新秀。
听着这番话，部长看着那三位大佬，再看向曹深的时候眼神变了。
他突然觉得自己老了，对面的人也老了。
老一辈打下的地基，不就是让更年轻的人在上面添砖加瓦，成就摩天大厦么。
我们这一辈，这辈子做的工作，不就是让下一代，再下一代能够有迎战更强境外对手的豪气和资本么！
不是用内斗去消耗创新，去消磨未来的可能性！
火箭的助推是燃烧掉自己，让真正的未来驶入星辰，有更广阔的的世界。
部长厚厚的手掌放在曹深的肩膀上，看着对面的三位大佬：
“运营商的本质工作，是做好通讯网络，做好基础设施。
做好这一切的目的，是能让上面的创新百花齐放。
创造更多的好产品，创造更多的就业岗位，让更多的人有更好的生活。”
又看着曹深，语气坚定道：
“我希望，将来你的产品能走向全世界。让这个世界各个角落的人，都用上咱们东国的好产品，好服务！”
虽然部长没有明说关于读取通讯录的问题，但，这就是定调了。
运营商也只能点头，和曹深不一样，他们其实算是给部里打工的。明年还是不是这个位置，基本也就是跟前这个老头说了算。
而领导发话，绝对不会明示，但要懂得揣摩他的言下之意。
现在，大领导的言下之意就是，你们搞好你们的基础设施，别搞那些乱七八糟的了，又当裁判又当参赛员，会影响行业的发展。要有更高的格局，为将来更多优秀的创新应用打好地基。
第一个问题，这样就算过去了。运营商必须给领导面子，但第二个问题那就涉及到运营商的根本利益了。
都用你的友信发消息，语音通讯。那我们的短信和电话呢！
这领导总该给我们做主了吧！
通联的董事长首先发言：
“创新我们肯定是支持的，之所以从2G发展到3G就是为了让更多的应用能够在网络中跑起来。
但曹深同学的这个友信产品出来后，用户都不用我们的短信了，电话也不打了。这对我们运营商的核心业务是有极大影响的。”
这事儿确实需要处理，运营商搞基建投入那么大，结果建好了收不上来钱，国家也是亏的啊。
部长看着曹深，缓缓道：
“小曹，这个问题确实需要协商。我知道，你们搞互联网习惯了免费，但国家做通讯网络也是投入巨大。这里面必须要有个共赢的模式才行。”
这就是要谈蛋糕怎么分的问题了，曹深刚要发言被肖刚碰了碰胳膊，只见肖老板拿出一份文件推到部长跟前道：
“作为投资机构，我们之前透彻研究过，移动互联网肯定是未来的趋势。
在这个大趋势下，未来流量费用会替代短信和通话，成为运营商的重要收入组成部分。
这个是我们根据米国移动互联网发展的情况，和运营商的收益构成做的模型预测。
相信我国未来情况也会大致相符合，所以我觉得运营商这边也不用太着眼于短信的减少，这本来就是在技术进步下不可逆的趋势。
而这份报告也说明，未来流量的收益会远超短信，这才是运营商的真正业务新增长点。
而且随着未来移动互联网产品越多，信息量就会越多，更多的图片，更多的音频，视频，更高清，流量的需求是倍数增长的。
我们预计今年3G的用户渗透率会接近20%，对应的移动互联网应用也会爆发性增长。因此，我反倒担心，运营商的3G网络带宽和速度很快就不能满足用户的需求了。
棒国实际上，基本是跳过了3G直接上了4G。这一点，你们也可以参考一下。”
部长一边听着一边翻看了报告，又将报告推给几个运营商大佬：
“你们也看看，至少从米国的情况来看，流量带来的收入是比减少的短信和通话收入要高不少的。
至于从3G到4G的问题，我前几天也听通信院那边的人讨论过，你们也根据实际业务好好研究一下，和通信院那边一起。”
肖刚又拿出一份文件，推给部长。
部长抬起头呵呵笑：“哟，肖大老板准备够充分的啊，”比出食指晃一晃：“有备而来！”
肖刚也一笑，神情很泰然道：
“那是！
我还指望着移动互联网能多诞生一些好项目呢。
收费模式的问题，小曹今天会遇到，未来肯定还有大量其他的移动互联网创业者也会遇到。
所以我今天就是借这个机会来提前给趟个路，也让自己能走宽点儿。”
部长闻言又乐了：“肖大老板深谋远虑，果然就是该你赚钱啊！”
肖刚和部长对话方式，一点都不像商人与上面的关系，很轻松很熟稔。这种熟稔又不像是经常打交道造成的那种熟，就是很玄妙的感觉。
侧头看看肖老板，曹深突然对肖刚的背景好奇了起来。
不是网上公开资料的背景，曹深隐隐觉得肖老板应该还有点其他的东西，但又冥冥中觉得这事儿不该问，或者，不能问？
肖老板抬了抬下巴，示意部长看看这份文件。
部长低头仔细翻看着，脸上的笑意渐渐收窄，抬头看着肖刚凹出一个笑来，点点头：
“行！我知道了。”
继而起身，一手拍着曹深后背，一手握住他的手：
“年轻人，好好干！”
这就是赶客了，肖刚也站起来，拍拍部长胳膊：“那我等信儿啊！”
部长用力回拍他手肘：“嘿哟，行！”
曹深好奇了，究竟肖老板给部长看了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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