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七章、询计于众引惊疑，壮士出列授奇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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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兵们有两三日没能好好吃过东西，此时啖饱了烤肉，正自餍足，忽听马超紧急召唤所有人前去商议，还有些回不过神来，但谁也没敢懈怠，赶忙离了篝火堆，跑去马超帐前的营火处围坐了起来。
对上四周疑惑不解的目光，马超轻咳了一声，措辞道：“我听闻这南方人作战时，有一法门，叫做头脑……风暴。众人皆是我的心腹臂膀，今夜可以畅谈无忌，对击破阎行一事，提说自己的见解。”
祁寒：“……”
骑兵们：“……”
祁寒暗想：大哥，我让你聚集众人商议，乃是教你召来几个骨干讨论，并不是一下子把五十多个人全叫拢过来，你也不怕大家误以为你黔驴技穷无计可施，进而影响士气？
骑兵们果然脸色大变，心道：完了完了，谁不知马孟起骄傲无比从不会低头服输，如今他竟然也失了信心，看来这次我们已是山穷水尽、无路可投了！
马超瞥见众人脸色，忙道：“喂！你等想什么呢！我心中早已有了定见，只是想博采众长，听一听你们的意见而已！”
骑兵们一听，越发沮丧，全都苦脸耷头，只差在脸上写满“呵呵”二字了。
——他们将军这是在自我欺骗还是欺骗他们呢？
谁不知道他们这些人骁勇善战，却不谙兵法，说的好听叫“健勇”，说难听一点，整个就是一群粗人，如今居然向他们问计，不是将军的脑子坏掉了，就是眼前的局势坏掉了。显然是第二种可能性为大。
“……将军，你有话何不直说，绕得什么弯子？是不是明日要跟阎行那厮决战了？咱却不怕他，大不了玉石俱焚，与他同归于尽了便是……”
火堆对面一个魁梧大耳的汉子鼻子一抽，居然抬手抹起了眼睛。
周围一片附和声，众人脸上都神情沉肃，凄恻悲壮，一副马上要慷慨赴死的样子。
马超见士气低落至极，不由生气，恶狠狠地瞪了祁寒一眼，嘴巴无声开合，在说：“看你出的好主意！”
祁寒摊了摊手，对他一耸肩膀，脸色好不无辜。
马超的脸色顿时难看到了极点。
事已至此，无奈之下，马超也顾不上后悔自己轻信于人搬石砸脚，先拔高音量，安抚众人，分析起了局势，将己方的优点和有利因素夸大了好几倍。
讲到激昂处，他甚至站起身来，轩飞的战袍在夜风中飞舞，他戟指虚画，遥点西北，气势凌烈，眼中的自信令骑兵们渐渐又重燃了信心。
是啊，那一夜，硖谷遇袭，先锋队的骑兵全数陷入了大泥淖中，那般劣势之下，马超不也毫发无损，带领他们几百名精骑，成功从阎行的数万包围圈中安然脱身吗？
骑兵们望着凛然生威的主帅，眼睛渐次亮了起来。
祁寒望着月光下一脸恣肆，藐视千军的白袍青年，看到他一脸的高傲自负，想起了那一夜他冲在最前方的勇猛，白马当先，锐不可当的模样，眼前不禁一阵恍惚……想起马超在阎行军中来回奔突的样子，让他再次想起了赵云。
他对赵云的第一印象来自史书，史书上记载，不论是威震天下的长坂坡之战，抑或后世推崇的汉水之战，那个传奇般的赵云，便是这样一次又一次地突击曹军的阵列，且战且退，仅凭几十个骑兵，便杀得曹军闻风丧胆，将曹操的大军打散，突围而出，甚至还要返冲回去救人……
那是见到赵云之前，祁寒对他仰慕的来源。
前日马超率军突围的骁勇，令祁寒又一次想起了深藏心底的那个人。
他怔怔地望着月光下的马超，眼神迷离。
马超甚是敏锐，侃侃而谈之际，却察觉到有一道视线灼灼地盯在自己身上，不禁蓦然回头。
却见不是旁人，正是那黑小子，定定望着自己。
那双向来灰黯的瞳孔中，竟焕发出了无法形容的光彩，几分哀愁，几分痴缠……有一种他从未见过的美好，从未触过的深沉浓烈。
马超心头一颤，嘴唇蠕了一下，竟突然忘记了自己下一句要说什么。
但他立刻就发现，那小子眸光滞著，好像透过了自己，在虚空中看到了别的什么人。
马超眸光一利，心中猛然蹿升起一股无名的火气，他想要发作，却又不知在恼些什么。
正在此时，本自议论纷纷的骑兵当中，突然站起一人，正是焦赞。他走到马超跟前，朗声道：“将军勿忧，俺突然想到，先祖曾留下过一套诡奇的阵法，恰好可以制敌！”
“阵法？”马超面露疑惑。
他行兵打仗时极少讲究阵法，从前倒是看过一些兵书和古籍阵图，但却不甚明了，看过也就罢了。平素打仗，他最重的是攻伐、守御、练卒、使将、冲突和野战，从没有学习过什么阵法，焦赞突然说起，倒叫他怔了一下。
便听焦赞点头道：“不错，正是阵法。先前俺并未想起，适才却突然想到了，那处硖道谷的地势，可不就是一处天生的布阵之所么！”
马超眸光一亮，道：“你且细说。”
焦赞咽了口唾沫，一番思索，一边断断续续说了出来：“那硖道谷一字排开，峭壁中间露出一条缝隙，笔直延伸出去，山石之间的距离极为狭窄，易守难攻，只过数人之宽，这与我祖传的阵法中的‘常山蛇势’极为相似。且峡内两旁，石壁峨然耸立，有如用刀削成，近邻泥淖的出口处，岩石灰黑绵亘，与我军服饰近似难辨，当中道路弯来弯去，曲折异常，这片硖道谷如此险峻，便是天生的用兵佳地，倘在谷口处布阵，便可以以少胜多，克制阎行军了。”
众骑兵一听这个，纷纷哗噪起来，连马超也揪起了眉头，不可置信地望着焦赞，仿佛头一天认识这个人。
焦赞是个粗鄙汉子，竟然能说出这么一大套云里雾里的话来，难道他家中真的祖传了古阵，为何从前全没听说过？连马超也只听了个似懂非懂。
马超暗自沉吟，想道：“我从未布过厉害的阵法，也不曾见过，这焦赞说的，到底是真是假，有几分可行？”
却见焦赞脸膛发红，并不理会众人质疑，只瓮声续道：“如今敌众我寡，阎行军力数十倍于我军，我等虽勇毅善战，但无奈马匹折损，兵劳将困，难保近日就会遇上阎行的大军，就算再怎么休养生息，保存体力，到时候死命硬拼之下，也必定惨亏伤亡。我那阵法上却说，‘或先据地之要害，或先扼敌之襟喉’，凭借地利之便，再辅以石阵，我军必可以‘以一当十，以十当百’，重挫阎军！届时，趁敌人阵脚大乱，将军率兵一路冲杀，直入肺腑心脏之地，杀死阎行那贼，敌军必定败退，我等便可以安然返军了。”
马超被他说得兴起，双眸炯炯发亮，但他激动之余，脑袋却很清醒，焦赞说得太好听，他却只有六百余人，阎行有两三万，如何能敌？可焦赞又信誓旦旦的，不似撒谎，他不及细思，已先一把紧握住阎行的肩膀，激动道：“以一当十，以百当千，何来如此神奇的阵法，我却是不信！”
焦赞仿佛料到他会这样说，只道：“将军不必怀疑，可与我去帐中布一沙盘，模拟硖道谷的地势，试一试便知。”
众人都被焦赞说得振奋，虽然听不明白却莫名觉得很厉害（不明觉厉），倒齐声附和起来，请马超与他同去。
马超思索了一下，应了下来，又问他道：“你这祖传的阵法叫做什么？是哪位先人所传？”
焦赞面不改色道：“初受之于玄女，乃是黄帝破蚩尤于涿鹿的奇阵，因沿自天女旱魃，因此又叫做‘起旱阵’。”
马超心道：“这是什么鬼名，实在令人费解。”
两人进帐后，焦赞虽粗手笨脚，却真的很快地布下了一个沙盘拟阵。
但见一抹长亘的岚峦蛇立，正是那一条冗长的硖道谷，他又在阵前试着摆弄了几块小碎石头，几下挪移之后，居然真的守得密不透风，难以攻入。
马超不笨，相反还很聪明，一见之下，就发现这阵法大有玄机，登时眼神灿亮，道：“看来不必搬换营地了！焦赞兄弟，请你马上教我这阵法，待众人演练之后，我们便在硖道谷迎敌！”
焦赞连忙称是，暗中松了口气，便将阵法变化以口诀的形式教给了马超，可谓是知无不言，倾囊相授。
马超兴奋不已，当即便将阵诀硬记了下来，在沙地上写满了字句，一边记忆，一边琢磨阵法的变化。焦赞走后，他更整夜不睡，挑灯夜研，直到翌日清晨，始才微有倦意。
这个阵法虽然较为简单，却仿佛为这硖道谷的地势量身定做一般，每一处的变化暗合了他的骑兵之锐，足以牵动全局，引发巨大的利益。如此厉害的阵法，却算不上艰涩难通，每一句阵诀都浅显易懂，但当中的变化却是妙不可言，无法形容。马超整个晚上眼睛都在发亮，越是研习，他越是觉得欣喜振奋。
他这是第一次接触阵法之道，只觉内中暗合五行之理，变化神奇诡秘，动静安危转换玄奥，简直无一句不是至理名言，无一句不点拨到他的用兵，简直妙用无穷。
晨间马超匆匆出去吩咐了人给硖道谷营寨送去水粮，回帐之后，又自低头去看沙地上的阵诀。偶有疑难之处，他想不通、看不懂了，便叫了焦赞来问，谁知那焦赞却虎着一张脸，道：“容末将回帐，去详细思索一下。”他出去之后，很快就会回来，将疑难之处解释的清清楚楚。
马超高兴极了，便不停向他讨教。说来也怪，这焦赞当面总是愣愣的，一脸憨然，也答不出个所以然，但让他去自行思考一阵，回来之后便会妙语连珠，心思机敏，所有的阵法变化、难解之处都考不倒他。
马超刚开始还没多想，后来便觉得有些奇怪了。但眼下阎行的大军随时可能来犯，他必须及早将这诡奇的阵法融会贯通，因此也懒得去计较焦赞的怪异之处，这一整天，他都窝在帐中吃喝，足不出户，直至星夜降临。
月光落下不久，马超豁然冲出军帐来，一声疾喝，下令众人带足了水和猎物，随他立刻回转硖道谷！
祁寒站在泉湖苇荡之前，看着骑兵们忙碌奔走，将腌制过的猎物尽数收起来，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一种莫名的希冀和喜悦。他暗想：“看来，马超终于是将这门阵法研究透彻了，他这便要回去演兵布阵，准备迎敌了。”
祁寒站在夜风中，终于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