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咒骂声戛然而止，化作了凄厉的惨叫。
地上，数十条蔓藤疯狂涌动，将黄莉莉的前胸后背以及四肢扎了个对穿，挣扎中，绿色叶浆、红色鲜血混染了一地。
“她疯了！”
黄三、黄莉莉相继暴毙，而且死状甚是凄惨，吓得暗九与凌风几乎魂飞魄散，哪还有战斗下去的勇气，只想着怎么保命才好。
然而，虐杀还在继续。
林岚此时彻底被阴暗笼罩，像女鬼一样，张着一双空洞的眸子，缓缓转向了他们。
在司空烬金丹期威压的助攻下，黄九和凌风根本来不及反抗，就同样被林岚的蔓藤戳了无数个血窟窿，受损的化灵草趁机疯狂汲取他们身上的灵力，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黄干瘪下来，可怕的是，两人没能立即死掉，还躺在地上一下下直抽搐。
不仅如此，林岚提着剑走近了，一下下朝他们刺去，发出声声入肉的钝响，鲜血溅了她满脸，眼见着对方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死的不能再死了，她还机械地重复着。
“少主！”
田馨挣扎着站起来，想要唤醒林岚。
司空烬也皱了皱眉，小女人有走火入魔的迹象，不能任其发展下去了。况且，方才打斗的动静太大，困阵已然破损一角，战斗气息泄露了出去，想必过不了多久，执法队就会赶来查探。
“停下，他们已经死了。”司空烬拉了拉她的袖摆，试图劝阻。
可是林岚不为所动，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带着深不见底的悲伤与绝望。看样子，若是强行打断，恐怕会引起经脉逆行，修为受损。
“都死了，死了……”
她失了魂一样，喃喃自语。
二八年华的青葱少女，本该天真浪漫，此时却如同在尘世里磨砺了成百上千年的苦修士，血迹斑斓，冷厉无情，看透了也活够了一般，里里外外透着颓废与孤寂，独独没有半分朝气。
连司空烬都忍不住愕然，到底经历了什么，才让她这般，陷入魔障而不可自拔。
“岚、岚丫头……”
突然，老人微弱而沙哑的呼声传来，好似梵咒划过黑暗深渊，打破了这萧瑟诡异的氛围。
是谁？谁在喊她？
林岚握着长剑的右手猛地顿住，眼中暮色如潮水褪去，浮现一丝清明。
“丫头，醒醒……”
这声音很温暖，好像是李伯？
对，是李伯。
李伯没死！
终于意识到了什么，长剑哐当落地，林岚猛地侧过头来，目光有了焦距。
看着瘫在地上面若金纸，仍担忧望着自己的老李，她一下从噩梦回到了现实。
“李伯！”
她缓过气来，提着裙摆，泪流满面地朝老李跑去，满心都是失而复得的欣喜。
“撑住！我一定会救您！”跪坐在老李身边，林岚掌心绿意涌动，顾不得经脉传来撕裂般的疼痛，她调动所剩无几的治愈系灵力，拼命朝对方输送过去。
拼命救治下，老李的脸色略微好转，气息平稳了一些，“丫头，别、浪费力气。我有话……”
他轻轻拍了拍林岚的手背，自知心脉断绝，神仙难救，但是有些话他得交代清楚。
“不，等您好了再说！”
林岚打断老李，掏出几枚从万药阁获取的丹药，颤抖着手喂他吃下去。
丹药入口即化，老李精神似乎好了许多。但林岚放出神识查探他体内的情况后，心又凉了下来。
黄莉莉那剑直接刺穿了老李的心脏，其生机逐渐消散，能撑到现在全靠灵力支撑，此刻能够说上几句话，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
“没用的，听我说。”
老李扯了扯嘴角，故作宽慰地对林岚笑了笑，指着自己的储物袋道，“丫头，别哭了，我本来就寿元将近，死后，我的宝贝都便宜你啦……”
“不，我们之前说好了，要一起培育出太华二号的，您可别撒手不管”，林岚哽咽道。
“以后的路，靠你了。”老李浑浊的眼神中闪过一丝骄傲与精明，段段续续说道，“嘿，咳咳……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其实太华二号……已经培育成功了，咳咳，种子就在袋里面，你，要加油……”
“师傅！”
看着他的气息萎靡下来，林岚闭了闭眼，努力稳住情绪，俯身拜下，重重磕了三个头。
“您放心，我一定会发扬种植之道。万一哪日我也不幸……我定会选个更合适的人，将您的衣钵传承下去，使更多的贫民百姓吃饱饭。”
“谷、谷物满仓廪，老头子，死而无憾。好、好……”
连道了两声好，老李望着远方，嘴角还噙着一抹笑意，似乎在看那漫山遍野的金黄，那些自己扎根了一辈子的良田，终于，手垂了下来，生息全无。
师傅，死了！
林岚脑子里一片空白，眼泪大颗大颗的掉落，往日田间地头的一幕幕浮现，老李朴实无华的个性、悉心的教导，使得林岚早已将他当成了自己的亲人，枯燥的种植生活却是她两世为人中最踏实、最安心的一段时光！
亲近的人，总是一个个离自己而去。
她从所未有地恨自己，如果，如果自己能再努力一点，再强一点，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些？如果能将回春术精进到九转还魂的层次，是不是就能生死人肉白骨，救下老李？
她要变强！
懊恼与坚决瞬间涌上心头。那还有时间沉浸在过去的痛苦幻象里怨天尤人？
她机械地取下老李的储物袋放好，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原本就透支了灵力，此时更是力有不逮，脸色苍白入雪。身心交瘁之下，她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女人果然是麻烦的东西。”
眼前的烂摊子，以及远处传来的脚步声，让司空一阵头痛。他抬头望了望天色，嘴上吐槽着，动作却不慢，他拦腰抱起林岚，小心翼翼避开她身上的伤，脸上浮现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
“送佛送到西，你死了，她估计又要哭。”
正打算离开，司空烬又突然回头，满是不耐烦地卷起田馨，消失在茫茫夜色里，留下满树林的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