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梓霜被搜身的功夫，所有人都聚集在外。
气氛凝重，冷到了冰点。
冷泽安观察李昱臣很久了，他这个人，像一块雕琢完美的玉，无论怎么看，都毫无瑕疵。
冷泽安从不畏惧表面小人，相反，这种从不暴露出一丝破绽的伪君子，才最令人发指。
李昱臣还在和冷父浅笑交谈着，此时，他脸颊旁的一抹发丝坠了下来，他淡然地抬手将其抚至耳后。
同一时刻，冷泽安突然睁大双眼，上前便紧紧拽住了他的手。
李昱臣惊了一下：“你做什么？”
“夫君，你怎么回事啊……”李明玉也没反应过来，试图想扯开他的手，“我哥也没怎么样嘛，你干什么呢？”
“泽安。”冷父面色惊慌地看了眼李丞相，“不得无礼！”
而冷泽安置若罔闻，他把李昱臣的宽大袖袍连着内衬的衣料一同拉了上去。
线条流畅的胳膊上，布着几丝指甲印的抓痕。
冷泽安想到了顾梓霜指甲里的血肉，又强行拉起了另一侧。
也有不少。
李昱臣倒是完全不反抗，只是目光沉沉地看着他：“冷公子的这番举动，恕李某不太能懂呢。”
冷泽安咬着后槽牙：“既然是我夫人主动勾引的你，那为何你会被抓伤？”
“不太清楚呢。”李昱臣不急不恼地凑近他，嘴角泛起一丝森然的笑意，“或许，是令夫人太激烈了呢。”
突然一阵稀碎的巨响，冷泽安一把打翻了桌上的茶具。
他拽起李昱臣的衣领，抡起拳头便要揍上去。
“泽安！”
冷父和冷母吓得大惊失色，赶紧拉住了他，李明玉也趁机把李昱臣拉到了一旁，让他们之间隔开一段距离。
“先坐下，别闹！”冷父硬是摁着他的肩膀让他坐了下来，随后背弓屈伸地对李丞相赔笑道，“李丞相，是冷某教子无方，还请李丞相别放在心上。”
李昱臣坐在了另一张桌上，他背对着冷泽安，嘴角泛起一抹讥笑。
李明玉对他使了个眼色，以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低声道：“适可而止，别过了。”
李昱臣倒了杯茶，继续置身事外地听着那一桌的好戏。
李丞相神情依旧是万年的波澜不惊，他睇着面露怒色的冷泽安，语气满是长辈的关怀：“泽安，刚刚的事，是犬子口出狂言了，你就看在我这个老丈人的面子上，消消气，别和他计较了。”
冷泽安还没来得及回答，倒是冷父先抢在了前头：“李丞相说哪的话啊，你这么说可折煞我们冷家了！”
李丞相低笑一下，继续看着冷泽安：“不过，我们李家对你的另一位夫人倒确实不太了解，敢问她家是何等官位？”
“只是小官。”冷泽安粗略回答。
“可还有做哪方面的买卖？”
“有做香料运输的小本生意。”
虽然是闲聊态度，但冷泽安心里莫名有点慌，总觉得李丞相问出的每一句话都有猫腻。
半响后，下人前来汇报了。
“回李丞相，我们在顾姑娘身上……”她递来一个香包，“搜到了这个。”
李丞相顺手接过了。
“由于在内衣的位置，极为隐蔽，搜了一会才搜到的。”下人继续道，“此时的味道已经褪去了不少。”
“下去吧。”
“是。”
李丞相拿着香包在手上把玩：“这是什么？”
他凑近嗅了嗅，瞬间，他苍老的面容上迅速染上一阵红，惊慌之余，他即刻扔了出去。
“父亲！小心此物！”李昱臣对外命令道，“来人，把东西拿走，别处理掉，这是证物。”
待下人清理过后，李丞相的脸色前所未有的难看。
“亲家公。”他所念出的每一个字都像带着利刃，“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李丞相，我……”
“我家昱臣可还没娶妻。”他傲然打断了他，“谁不知昱臣年轻有为、才貌双全，京城里多少名门望族的姑娘想嫁给他，却万万没想到，竟被我女婿的一个妾室给玷污，简直荒唐！”
他真的怒了，连虚伪的场面功夫都舍去了。
李昱臣还回头补了一句：“就因为我是男子，所以就可以不在乎名声吗？”
冷父已经吓出了一声的冷汗，他赶紧命人：“把顾梓霜给我带上来！”
冷泽安突然上前：“李昱臣，我要你说清……”
“泽安！”冷父一把把他拉了出去，“给我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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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拉着冷泽安，直到一个空无一人的凉亭处才放开了他。
“你还想做什么？！”冷父怒指着他的鼻子，“你嫌你坏的事还不够多？！”
“此事有蹊跷。”冷泽安反驳道，“倘若梓霜是清白的，我为何不可帮她指证？难道你也觉得是她在蓄意勾引李昱臣？！”
“她清不清白，重要吗？”
冷父的反问，让他震惊。
“事到如今，你难道还没看明白吗？”冷父叹息一声，“并非是顾梓霜有错，而是他们李家，一定要让她有错。”
“爹，你又要这么做吗？”冷泽安质问他，“又为了讨好李丞相，牺牲她？”
“不过是一介女子，和我们整个冷府比，不值一提。”他语气冷漠，满目写着算计，“更何况，爹当初的选择，也没错。”
“什么叫没错？！”
“李明玉不好吗？”他蓦地反问，“你以为爹看不出来？你和李明玉，明显比和顾梓霜恩爱多了！”
冷泽安沉默了。
不是不想否认，只是这一句话，好像把他的心彻彻底底地给剖开了。
这些年，他是如何冷落顾梓霜的，他自己心里清楚。
他也曾试图给自己找过无数个借口，也逼迫过自己去多找顾梓霜几次。
可每一日，他想见的人，都是李明玉。
他骗不了自己的心。
“所以，就当爹求你了。”冷父郑重地拍了拍他的肩，“爹答应你，不对她使任何刑罚，往后，就将她贬为庶人，让她自己去过上普通生活，再也不让她与你相见，好吗？
冷泽安虽然心中有些许不舍，但也觉得，似乎可行。
“那她家人呢？”
“不牵连家人。”冷父面露愧疚，“你就当是再帮一下冷府吧，李丞相，真的得罪不起。”
冷泽安的视野里，仿佛又看见了那双漆黑明亮的眸子。
他低着头，下意识地握紧了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