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忙碌的演播厅，干燥的空气，来往的脚步声，刺眼的灯光。
栩栩眯起眼，看着台上。
工作人员不停的走动着，在做录制前最后的准备。
她淡淡的看着，心里没有一丝的波动。
一工作人员走到栩栩面前，通知道，“录制前的准备已经完成，马上就要登场。”
栩栩下意识扬起笑容，“好的，谢谢。”
她带着笑容目送着工作人员离开，就像是有肌肉记忆一般，不管什么时候她都能笑出来。
有时候大脑压根就还没有反应过来，脸上的笑容便立马浮现。
有很多人说她的笑容虚假、恶心，明明眼里都没有笑意，却要装成一副很开心的样子。
一开始她看到这些言论时，心里总是忍不住在想，这个世界难道真的有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每时每刻都觉得开心的人吗？
她只是想要努力做好一个偶像该做的事情而已，如果有人愿意看她耷拉着脸的话，她也愿意一天二十四小时愁眉苦脸，永远都不笑。
那时她还笑，看到这些言论的时候心里总是会觉得委屈、不甘。
笑容虚假不是很正常吗？
没有人可以时时刻刻都真心实意的微笑，这个世界上也没有能让人时时刻刻都幸福的事情。
她想要辩解、反驳，想要让人看到自己的努力，想要得到他人的认可。
随着时间的流逝，她也渐渐开始明白，笑容虚假是错、妄自辩解也是错，这个世界上也真的存在能让人时时刻刻都觉得幸福的事情。
没有人愿意看人假笑，也没有人愿意听你的辩解。
而她现在正在做的就是贩卖梦想，为别人带来幸福。
幸福很难，因为它是人们一生都在追求的东西；幸福很简单，因为它要有时候就是一件小事而已。
栩栩不知道该怎么定义这两个字，但对于她来说幸福却很遥远。
曾经她所向往、期待的一切，如今都唾手可得。
聚光灯下是她的梦想、是她穷极一生也想要到达的地方。
曾经'偶像'这两个字对于她而言是梦想，但如今这两个字代表的只是工作而已。
不管她在舞台上再怎么光芒万丈，从这个地方下来之后，她就只是个普通人。
可明明台下的她是个普通人，却没有人把她当成是普通人看待。
这么多年来，她完成的就只是从'梦想'到'工作'的跨度而已。
栩栩端坐在舞台中央，看着他们倒数，跟着他们一起鼓掌。
“作为最受欢迎的女偶像，栩栩你对于这个称呼有什么看法？”
“非常感谢所有的粉丝朋友们对我的支持与厚爱，但最受欢迎这个词……实在是过誉了，我还有很多需要努力的地方，所以担不起这样的称呼。”
“我们大家都知道栩栩可以说是偶像届的标杆，那对于你来说，偶像这两个字有什么含义呢？”
“梦想—工作。”
“你的意思是偶像是一份带给别人梦想的工作是吗？确实，偶像确实是贩卖梦想的窗口，仅仅是看着偶像们奋斗的身姿，无形中也会激励无数人的内心，这么看来偶像确实是一份能鼓舞人心的工作呢。”
“是啊，能从事偶像这个职业确实是我的骄傲。”栩栩笑了笑，眼底却藏着一点失落。
所谓的采访浮于表面，没有人会去读懂你言语中的深意。其实本就是娱乐一场而已，又有什么深意可言。
“那请问一下栩栩最近有没有经历什么趣事呢，可不可以跟我们大家分享一下？”
栩栩嘴角笑容不变，从容的说出所谓的趣事。
她一边不停的说着，配合着气氛做出该有反应，但是脑海中却空空如也。
笑声、欢呼声，在这一瞬间都演变成杂音，让人烦躁不已。
“确实很有意思呢，看来栩栩私下也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呢。”
才不是。
“看来栩栩不仅拥有美丽的外表，还拥有好看的灵魂。”
不是。
“我看到网上有很多网友和粉丝都说你是‘天生爱豆’，你对于这个说法是怎么想的呢？”
栩栩立马回过神，笑道，“天生爱豆啊……我其实不是很清楚这个词的定义，但是粉丝朋友们能对我有这样的评价，我心里真的很高兴。从今以后我也会加倍努力，来回报粉丝们对我的期待。”
“我好像能理解栩栩为什么这么受人喜爱了，真的是一个很认真严谨的孩子。”主持人随着栩栩友善的笑了笑，“好，接下来就是今天的最后一个问题，如果人真的有下辈子的话，你还会想要当偶像吗？”
栩栩沉默了一瞬，低头笑着，“怎么说呢，可能不会了吧。”
“为什么？偶像这个职业很适合你啊，这个职业就像是你的天职，你真的是我见过最合适当偶像的人。我相信不仅是我，在座的各位观众肯定也都是这么觉得，对吧？”
栩栩看向台下的观众，笑着问道，“真的吗？”
“对！”
观众们大声尖叫着，用力的吼出这句话。
“谢谢。”栩栩笑眯了眼，“大家的力量已经传递到了我这儿，我一定会努力做好的。”
“那下辈子真的不会再选择偶像这个职业了吗？”主持人又一次追问。
栩栩轻抿了下嘴，笑道，“成为偶像的人生……我已经好好的经历了一次，这其中的风景也已经好好看过了，有些经历有一次就够了。毕竟有些事物就是因为仅此一次所以才珍贵，就像人生。就算再来一次，我可能再也遇不到这么疼爱我的粉丝，遇不到这么好的团队。所以可能不会吧。”
“那真的是很遗憾呢，如果不再从事偶像行业的话，下辈子你会选择什么呢？”
“没有想过。”栩栩一笑，“从来都没有想过不是偶像的自己，如果不做偶像的话，我可能就只是……一直缩在角落里，见不到光的人吧。”
“诶？我倒是觉得会发光的人不管在什么地方都可以绽放光彩。”主持人想了想，继续问道，“那换个说法，如果有下辈子的话，你想要成为什么？”
栩栩偏头沉默着，过了一瞬，“……空气吧。”
“空气？”
栩栩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对。”
栩栩的这个回答倒是出人意料，主持人好奇的问道，“为什么会是空气呢？我相信不管是在场的观众还是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心里应该和我一样好奇。因为这个答案比较少见，一般都会回答自己梦想成为的那个人，或者是自己喜欢的小动物之类的，空气倒是……第一次听。”
栩栩捂着脸，更加不好意思起来，她笑道，“要不我重新回答？”
“这可是直播哦，大家都很好奇原因呢。”
“原因啊……”栩栩偏头想着，“可能是想要体验一下那种感觉？”
“什么感觉呢？”
栩栩垂着眼睛，但是嘴角依旧带着笑容，“那种……看不到摸不到的感觉？我也不知道。”
她捂嘴笑着，一直笑。
演播厅里一时充满着欢笑的气氛，也许是因为栩栩的这个想法，也许是因为她的笑容，在场的人们也跟着一起笑了起来。
“栩栩今天跟我们说了很多关于自己的趣事，也让我们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栩栩。”主持人看向镜头，笑道，“希望大家以后能继续支持栩栩，支持我们国产偶像的标杆。感谢观众朋友在电视机前的守候，我们下期再见。”
在一片鼓掌声中，录制结束。
看完节目之后，叶子开始准备进入下一步。
“栩栩真的是一个很正能量的人，她分享的趣事很好玩，笑容也很甜美，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人呢。”
叶子脚步一滞，这熟悉的声音……
果然是赵婷婷。
叶子忍不住扶额，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赵婷婷抬手指了指，“从那里看到的，虽然我一直都知道你在哪，但是我绝对没有去打扰你。”
“一直？”叶子满头问号，这么说她刚刚的那些小动作赵婷婷都看到了？她还以为自己做的已经足够隐蔽，没想到却一直都在别人的注视之下。
她忍不住打量了一眼，这个人是不是有点可怕？
叶子轻咳一声，“你看到我刚刚在干什么？”
“你之前躲在死角里一直在弄你手上的相机，之后等到节目快要开始的时候，你就……”
叶子一惊，手一伸，直接捂住赵婷婷的嘴。
她压低声线，恶声警告道，“好了，我知道了，你不要再说了！”
赵婷婷愣愣的点头，保证自己绝对不会再说。
叶子放开手，“你干嘛一直看着我啊，你来这儿不是为了看栩栩的吗，为什么要盯着我？”
“我看了栩栩，也顺便看了一下你。”
顺便？
仅仅是顺便看一下就把她的各种行为看得一清二楚，这要是仔细看一下的话，还得了？
赵婷婷话题一转，又道，“能看到栩栩如今这么幸福的模样，我真的很开心，希望她能一直这样笑下去。”
叶子不屑的轻哼一声，白眼一翻，“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