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欢没应，只是拿起手边的咖啡杯，喝了一口。
有些苦。
像是宋婉然走的那一天。
孟芸见她不说话，又顺势敲打了一句，“毕修筠这人，能等上五年，说明他的野心和耐力要超出寻常人许多，这样的男人，你是留不住的。”
宋清欢歪了歪头，抬手理了理耳边的碎发，声音不咸不淡，“孟女士还有心思去管儿女情长？”
孟芸淡淡一笑。
“只是想提醒你，别走了你姑姑的老路。和男人谈情说爱，是最没有保障的投资。”
宋清欢一愣。
姑姑的老路……
孟芸见她一副吃惊的模样，这才明白关于当年的事毕修筠并没有全部查出来，想来还是从那父子俩那动了些手脚套出来的。
事到如今，她一只脚也要迈进棺材，也收到了传票，这场牢狱之灾是躲不过，因此也就不再藏着掖着，“看来你还不知道。你姑姑当年，可也是像你这样，爱过一场的。”
宋清欢猛地抬起头，瞳孔骤然放大，“和谁？”
对面的中年女人微微一笑。
“怎么，宋小姐的下一个目标是他？”
宋清欢没说话，却感觉整个人都被撕裂了。
当年，到底发生过什么样的事……
孟芸动了动轮椅，转了个方向，“宋小姐，既然你的男人有那么大的能耐，就让他接着查好了，我会上审判席，也会认罪，我犯下错，我会承担，但是你姑姑到底和谁在一起过，我是真的不清楚。”
中年女人说完，身后的佣人便推着轮椅，离开了她的视线。
孟芸走后，整间咖啡馆只剩下宋清欢一个人，霎时间，她像是被冷气冻住，连呼吸都要凝结。
孟芸不像是在骗她。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再说慌，也没有意义。
毕修筠见孟芸出来，便推开车门下了车。
四目相对，在空气里碰撞出凝结的冰霜。
佣人把孟芸抬上车，她一只手搭在车窗上，对着毕修筠淡淡道，“毕总今日有些急，我们只能改日再聊了。”
毕修筠没应，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微风吹开了男人额前的发。
直到那辆林肯扬长而去，他才收回目光，进了咖啡店。
一进门，就看到宋清欢整个人像是破败的娃娃似的，倒在卡座里，目光空洞。
毕修筠走上前，把人抱进了怀里。
过了许久，宋清欢感受到男人温热的胸膛，这才仰起头，眼泪终于还是不争气的滑下来。
“毕修筠，她，她说我姑姑和别人在一起过。”
女人的声音里带着浓重的哭腔，说话一字一顿，气都要喘不上来。
男人的大手扣着她的脖颈，温声道，“别急，我让阿琛去查。”
宋清欢没说话，却还是扯着他的衣角，眼泪打湿了他的肩。
为什么。
为什么她要承受这一切。
为什么，她不能过普通的生活呢。
“毕修筠，为什么是姑姑，为什么是我，呜呜呜，为什么……”
男人抱着她，心口却被塞了一大团的棉花。
他也想问为什么。
为什么五年前，那盆脏水会泼到他们的身上，为什么他会走到如今这一步。
为什么，自己那么疼的人，要被生活一口又一口，灌满了沙子。
毕修筠拍着她的背，轻柔的安抚着她。
等到怀里的人哭声渐渐停了，他才揽着她的肩，声音温热又磁沉，“欢欢，都过去了。”
宋清欢看着他的眼睛，雾气还未散去。
“都过去了。以后，不会再发生任何事，我们会拥有最平凡的生活，和最平常的日子。”
她就这么愣愣的看着他，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会吗。
生活真的，会这样吗。
毕修筠看出她眼底的疑惑和不安，抬手拭去她眼角的泪，“有我呢，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和你一起面对。”
宋清欢仰起头，在他眼底看到了细碎的光。
从认识他到现在，不过也才几个月的时间，可是却抚平了她这十年来的伤痕。
或许孟芸说的是真的，娱乐圈的爱情，是最不能信的东西。
可是因为毕修筠，她甘愿，再冒一次险。
就算是万丈深渊，她也跳了。
她把头埋进男人宽厚的胸膛，呢喃着出声，“毕修筠，不要离开我。”
若是以前，她会觉得这样的话矫情又造作，可是现在，她是真的很想告诉他，不要离开她，一直，就这样，陪着她。
毕修筠吻了吻她的发顶，修长的五指扣上她纤细的手，温声哄道，“不会。这辈子，都不会。”
去法院的那一天，宋清欢换了套黑色的衣服。
她穿着黑色的针织毛衣，套了条棉质半身裙，脚下踩了双细跟的高跟鞋，脸上画着淡淡的妆，面容寡淡，神色清冷，长发铺在背上，11月的冷风吹过，渗着毛衣的针孔钻进皮肤，却不见她颤抖半分。
法院的传票寄给吴昊和孟芸的时候，吴霆钧就已经收到了消息，像是咽不下这口气似的，直接联系了记者。
毕竟宋清欢当时答应他，不会把孟芸也牵扯进去。
但是，不仅把孟芸送了进去，还搅得整个吴家不得安宁。
刚刚抬脚，迈上去一个台阶，大批的记者和粉丝就围了过来。
她没戴墨镜，也没戴口罩，苏萌萌和钱秘书站在她身侧，推挤着举着长枪短炮的记者。
“宋小姐，请问您和东昊影视的吴总有何过节？”
“宋小姐，网上传言您和去世的女明星宋婉然是母女关系，你作何解释？”
“宋小姐，请问吴昊的性侵门，跟你有关吗？”
宋清欢淡淡的看着面前的一群媒体。
三千毛瑟枪。
人人都说，记者的笔，可抵三千毛瑟枪。
却不料，记者，就是这三千毛瑟枪。
“不好意思，艺人私事不回复。”
苏萌萌小小一个，挡在宋清欢身前，妄图去推开面前的人群。
宋清欢站在原地，风吹起她的长发，她冷漠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过了许久，等到周遭的声音稍微安静了些，她才淡淡的开口，“诉讼结束后，我会请求公司召开记者发布会，到时候，会给各位一个解释。”
说完，拉过苏萌萌的手，拨开人群，进了法院。
所有的事，都会在今天，做一个了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