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的雷声不知道从哪里传来，柳家人坐在茅屋里，忽然就听见外面的大白鹅叫得厉害。
家里的两只猫早一弹而起不见了踪影。
柳奕没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顷刻间就觉地动山摇。
芳娘还在发呆，家里的茅草屋顶已经咯吱咯吱响起来。
柳全也一蹦而起，大喊一声，“跑！”
“哎哟我的妈！地震啊！”柳奕总算回过神来，人已经被自家亲娘扯出了屋子。
可怜她家就这么一间小茅草房，柳奕和爹娘都不知道出了屋子能往哪儿跑。
地下的声音轰隆隆响过一时，地上的房子也吱嘎嘎晃了一会儿。
柳家弱不禁风的小茅屋，到底没有散架。
柳奕养的鸡却已经快疯掉了。
终于，她家的篱笆不再摇晃，后山的土坡上也不再掉渣。
柳全才去后院查看。
柳奕和亲妈两人惊魂未定，完全不敢相信，穿一回越，还能遇上地震。
“咱这里……应当不是震中吧？”柳奕想起来这茬。
“恐怕不是。”芳娘方才吓得脸都白了，这会儿还没啥血色。
“好在恁粪桶没裂。”柳全回来说。
“厕所还能用么？”芳娘弱弱地问一句。
“好着呢。”柳全笑笑。
“我先去趟厕所。”
柳奕无奈，“这不会又摇起来吧？”
“那我还是不去了。”芳娘浑身都是拒绝的。
“咱家屋子没事吧？”
“我再检查一下。”柳全围着屋子查看起来。
柳奕也不放心地围着屋子转了两圈。
“哎……这都是什么事儿啊……”芳娘站在院子里打转，不知道该进屋还是不该，又想上厕所，又有点纠结。
“到底还摇不摇了？”
这场地震来得没有任何征兆，柳家人三脸懵逼。
他们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余震什么的。
从来没有想象过，在古代还能遇到这样的自然灾害。
“咱家后院这山壁，靠得住吗？”芳娘不放心地问。
“这……俺也没数。”
柳奕笑了，“不放心，再去后山坡上转转？”
“我去看看吧。”柳全主动提出，不然，恐怕媳妇今晚连觉也睡不踏实了。
“再等一会儿，我就下山去看看。”柳奕看过自家房子，外面的泥巴墙略掉了点泥壳，没见特别大的裂缝。
屋顶什么的，也没啥明显的变化。
刚才那一顿晃悠，柳奕事后再回想，实际没觉有多厉害，就是挺突然的，所以叫他们措手不及。
现在估摸着，怎么也不能超过三级吧？
这落后的年代里，也没个什么预警啊监测台啥的，具体有多少级，谁能知道呢。
“注意安全。”芳娘只能站在山坡上叮嘱一声。
整个村子的人几乎都跑出来了，站在里巷间互相倾诉自己方才受到的惊吓。
不知所措的是绝大多数。
大部分人家房子都没事，就是把人吓得不轻。
柳奕又一次深切体会到，这里是古代社会。
一次说大不大的地震，让白芸里的农人们以为这是地龙翻身了。
好些年纪大的老人，已经开始对天地祷告，也有跪在院子里祈求祖先保佑的，也有希望路过的神明息怒的……
柳奕默默无言地穿过一条条狭窄的土巷，路过了光秃秃的大梨树，却见渠郎正抱着一只羊羔站在他家院子里。
“怎地？”她隔着院门问他。
“羊圈塌则。”
“哎哟……”
路家的羊圈很有些年月了，原本就十分的破旧，路家老叔病重，已多年不曾好好修补过。
今天这一场地震，别家都没听说遭受什么大损失，偏偏他家的羊圈坍了顶。
还好，这事发生在白天，渠郎正在外面放羊，羊圈里也空着……
“恁家屋子没事吧？”柳奕顺口一问。
“后山墙破则一个窟窿。”路渠郎面无表情地抱着怀里的小羊。
柳奕竟觉着，他对此一点也不在意。
“今晚，恁却莫在屋里住了。”柳奕也不知该怎么说，只能转身回家。
其实她想说，如果那屋子当真不安全了，她家可以把母羊和两只羊羔弄走呢。
起码今天晚上，她可以把它们放到空间里，总比在外面吹冷风的好。
至于渠郎，她就不好安排了，非亲非故的，又是个男娃。
柳奕回了山上，把路家的情形略说了说。
柳全闻言，就进屋收拾了一个背篓，带着些东西出门去了。
等他回来时，天色已快擦黑。
“蒯家父子说了，若是恁房子撑不住，今晚便可搬去他们一起住。”柳全对芳娘道。
“渠郎只是不放心家里那几只羊。”
“恁地，又怎么办？总不能为了羊，就在空地里住一宿吧。”柳氏连连摇头，“恁孩子也没件耐寒的厚衣服，这天冷的，怎地扛得住。”
“谁说不是呢，”柳全又道，“众人也劝过一时，渠郎已将羊赶去午老家的羊圈，和午老做伴去耶。”
“这般亦好，”柳奕回头对阿爷道，“午阿翁家里正好也有几只羊，不如明天再送些秸秆给他们，别饿着咱们的小羊羔。”
“你这孩子。”芳娘嗔怪地戳她一眼。
柳奕嘿嘿一笑，回去继续烧火。
芳娘今天蒸了好些南瓜、红薯和土豆，却没办法拿别的出来，只在大碗里装了半碗咸菜，又装了半碗略撒得些细盐的蒸南瓜，叫柳全给送到午老家去。
今日这场地震，他们这里还不怎地严重，柳家人只希望，无论震中在哪里，都不要有人员伤亡才好。
“说来，咱家的地窖看过了没？”柳奕这才想起来，最容易出问题的，还是恁没有什么防护措施的小土窖。
“你爹也已看过了，没见有裂缝。”
“那便好。”
好歹还装着几石粮食呢，万一震垮了，要挖出来可不容易。
想想，柳奕仍旧不放心，“俺还是去把地窖里的东西都收拾起来吧。”
万一有个什么意外，她家也可以直接躲进空间里去避难。
“也行。”
接下来的几天，柳家人都在提心吊胆中度过，尤其是晚上睡觉的时候，总也不踏实。
眼看着腊月将尽，里人们也商议起来，今年的新年祭祀活动，还该加上赎罪告解等一系列内容，祈求天地神明不要降罪于人间。
柳家人来到大靖朝的这第一个新年，就在地震的阴影中慢慢来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