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山山峰，云雾最密之处，湿冷气息萦绕身侧，在夜色中，将那丝凉意倾入骨髓。
此时，一个女子正抱着双膝坐于山顶，她望着恍如一片无底洞的山下，不知那一头究竟在何处。
身旁的男子始终无言，只是静静地坐在他身边，陪伴着她。
“柳师兄。”她终于打破了这份沉寂，“我没事，你回去吧。”
柳毅小心地睨了她一眼：“今日不回杭府吗？”他顿了顿，“本是赶得回去的。”
“明天吧。”她缓缓摇着头，神情落寞，“我需要好好整理一下情绪，然后再面对……夫君。”她苦笑，“我最近一定要多叫叫他，过了下月，我大概再也叫不成了。”
“师妹，会有办法的。”柳毅劝慰道，“我再想想，能不能瞒住杭墨……”
“不用了。”耿思言摇摇头，“瞒住了又能怎么样呢？我耿思言……虽然还挺擅长说谎的，可是，我不想心里一直过不去。”
“师妹……”他此刻很恨自己，看着她难受，却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
“其实，我应该知足了，真的。”耿思言仰起头眨眨眼，把泪水憋了回去，“我日子过到现在……看起来还挺开心的，但其实怎么觉得真心快乐，唯独让我感到自己特别幸福的时日，一段是九岁之前，爹娘尚在，无忧无虑，还有一段，就是认识杭墨以后。”
柳毅看着她，眼中覆着几乎溢出的心疼。
“自从爹娘走后，我原以为我这辈子再也不会幸福了。”她终于忍不住，伸手擦拭眼泪，“可上天对我真的很好了，它让我遇到了这么好的杭墨，哪怕现在让我立马死去，我都不觉遗憾了……”她摇着头苦笑，泪水却止不住地流，“是我不对，是我太贪婪了，我总是嫌这段幸福的日子，太短暂了，所以总想着，再久一点，稍稍久一点就好……可我忘了，我和他，本就是不该在一起的人啊。”
她双手捂面，泪水从指缝间流出。
“师妹，别复仇了好不好？”柳毅搭住她的肩膀，这是此生第一次，他说出如此赌气的话，“你就和杭墨好好在一起，师父这我想办法打消他的念头，我用尽一切手段让他放弃！”
“不可能的。”耿思言止住了泪水，语气却依旧有些哽咽，“即便师父不逼我了，我自己也不会罢休的。”她顿了顿，“那次，我已经差点忍不住要和李寻梅翻脸了……我是可以为了目的忍她一时，但我心里清楚得很，我不可能一辈子这么忍下去的，一看见她我便想到爹娘惨死的画面，这样的我要怎么继续留在杭府？”
柳毅搭着她肩膀的手，缓缓放下。
“好了，不说这个了，放心吧，我明天就能好了。”她抹干眼泪，挤出一丝笑，“对了，我和杭墨下月去郊游，杭浅也想一起去，她让我叫……”
“不去。”还没说完，柳毅就无情地拒绝了。
“这次，就去吧。”她的语气突然含着几分伤感，“过了这次，你们应该再无交集了，你再也没机会嫌她烦你了。”
柳毅眼皮微抬，冷傲的眸子多了几分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