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画师有些为难地看着太监。
这样也太随意了吧，合规矩吗？
太监点了点头。
他有什么好介意的，正主都没那志气，他操什么闲心，只要把任务完成就是了。
在他看来，这不过是几百卷画卷当中的一幅而已，有没有福气被晋王瞧上一眼都未必呢！
画师画了一会儿，实在没忍住，对叶舒道，“小姐可否笑一笑？”
叶舒转头看他。
画师不禁解释道，“小姐姿容脱俗，若是笑起来，画出来一定很美。”
小柒在旁边道，“我家小姐现在这样也很美。”
画师，“......”当他没说过。
在画师绘制画像的时候，云舒苑来了个让叶舒意外的客人——叶姝姝。
在叶舒的印象中，这还是她第一次踏入云舒苑的院门。
叶姝姝神采飞扬，看起来心情不错。
小柒皱了皱眉，迎上去问道，“三小姐怎么来了？”
叶姝姝理直气壮地道，“我来看看大姐。”说毕绕过小柒过去了。
她原本的好心情在看到为叶舒画画像的画师时，就被破坏了。母亲特意给了这些人好处，便只让他们画她和五妹，怎么现在又来给叶舒画像了？
叶姝姝凑上去看了一眼，画像已经基本画好了，画中女子慢慢饮茶，神色淡然，好似——
谁欠了她钱似的！
这么一看后，她放了心。
就算她长得好看，摆出这副模样，谁会喜欢？
画师总算画好了画像，太监早就不想待了，这些年轻姑娘到底没有家中母亲会来事儿，一个个端着个公主架子般，让他待得难受，行了一礼后，便和画师匆匆告辞了。
叶舒倒了一杯茶，推过去，“喝茶吗？”
叶姝姝在她对面坐下来，“大姐现在还有心情喝茶啊？我要是大姐，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小柒皱眉，“三小姐，怎么说话呢？！”
“小柒。”
小柒哼了一声，便不说话了。
叶姝姝心情好，也没有跟小柒计较，她仿佛刚想起什么一般，说道，“对了，我怎么能叫你大姐呢，便宜舅舅还没来，谁知道你是不是冒牌货？”
叶舒喝着茶，神色平平，没有难过，也没有反击她的话。
叶舒的沉默让叶姝姝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顿时更生气了，她想起刚刚来云舒苑之前，她喊五妹和自己一起，和五妹拒绝了，她知道五妹心里很害怕她。
为什么叶舒一次次让她们那么狼狈，事情轮到她身上，她却如此淡定？
一定是装的！
她要揭破她！
“听说大姐昨日到现在都没有出府，很多消息你一定都还不知道吧？”
叶舒淡淡道，“确实没三妹知道的多。”
叶姝姝，“！！”她不是该惊慌地问，发生了什么吗？
叶姝姝稳住心神，她就不信了，等她知道那个消息的时候，还能装得这么淡定。
“大姐不知道，那我便告诉你吧，现在外面都在传，恒王世子和赵小姐在一起了。”
叶舒端茶杯的手一顿，看向叶姝姝。
小柒怔了怔，她听到了什么？恒王世子移情别恋了？？
叶姝姝看着她意外的表情，又是得意又是解气，五妹没来简直是太可惜了，她继续道，“听说两个人在清风楼对弈，恒王世子还亲手教赵小姐下棋！”
“这不可能！”小柒脱口而出。
叶姝姝轻蔑一笑，“现在上京城里谁不知道这事儿，不信的话随便打听一下便知，我可没骗你们的必要。”
意外过后，叶舒勾了勾唇，“谢谢你告诉我这个消息。”
叶姝姝愣了愣，“你竟然还笑得出来？”
叶舒反问，“为何会笑不出来？”
叶姝姝哼声道，“叶舒，你就装吧！世子不要你了，恒王府早晚会退婚，你先前又和永定王传出那些传闻，整个上京城谁会娶你？你其实难过得很吧？”
叶舒只微微一笑。
小柒愤怒地攥紧了拳头，她很想爆锤这位三小姐一顿，可是想到小姐的警告，她不禁偃旗息鼓了。
叶姝姝看着叶舒的反应，心里抓狂极了。
她听到了这个消息后，大费周章地打听了许多详情，专门来到云舒苑，便是想要刺激她，看她难过痛苦的反应，然而叶舒就给她微微一笑？
“叶舒，你——”
“三妹心火太旺，昨晚没睡好吧？建议你用菊花泡水喝，可以清一清火气。”
叶姝姝腾地站起来，她怀疑自己再待下去，被气晕的人会是自己而不是叶舒了。
“你就装吧！”她拂袖而去。
叶舒看着她的背影，有些出神，她本该高兴的，可此时心情却复杂了起来。
她确实不想要这个婚事，可是那是她作为叶舒叶大小姐的身份而言，可若她不是叶家大小姐呢？那她便是生生折腾掉了另一个女孩子的婚事。
唉......
晚间，叶舒出了房间，往云舒苑外去。
小柒默默地跟上去。
叶舒停下来，侧身对小柒道，“不必跟了，你就留在云舒苑里吧。”
小柒愣了愣。
小姐这是不要她了吗？
小柒心里委屈巴巴，可是看着小姐冷清的眉眼，她到底是没有勇气继续跟上去了。
叶舒去了父亲的书房。
小厮奉上茶后，便退下了。
叶晖手中握着书卷，可心思早就不在书册上了，女儿刚刚进门时眉梢带着愁绪，难道是因为昨日的事情？
还是他疏忽了，以为女儿嘴上说没事便是真的没事了，没想到一日的时间人竟然看着都憔悴了许多。他到底是愧对这个女儿，当初对不起她的娘，现在还让她受委屈了。
叶晖暂且按下思绪，在书案上端起点心盘子，放到方桌上，语气柔和，“这云片糕很不错，舒儿尝一尝。”
叶舒看着云片糕，笑了笑，“女儿怕胖。”
叶晖看着她笑了，不自觉松了一口气，女儿还是笑起来好看，“你这么瘦，胖一点儿不打紧的。”
叶舒转而道，“父亲，女儿有事情想问您。”
叶晖在她旁边坐下来，心里却是咯噔一下。
女儿这么郑重，该不会是问她娘的事情吧？
这个念头浮起的时候，他突然觉得眼皮很沉重，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还想与女儿说什么，可是眼睛不受控制地闭上了，他陷入了一片混沌之中。
叶舒适时地接住了父亲垂下的脑袋，轻轻地靠在了桌上。
看着昏睡的人影，叶舒悄声道，“父亲，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