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旭的这句话还没说完，音响里又传来了一道稍显清冷的声音，似乎是有些无语的打断了他：“别废话了。”
林青柚：“……？”
林青柚紧接着就清醒了，脑袋里那点残留的睡意荡然无存。
她几乎是瞬间就听出来了，这是景行的声音。
广播音响里，程旭笑嘻嘻的说了句OKOK，这声音听着离话筒有点远，应该是和景行在说话。
林青柚愣了一下，抬头看向了前面悬挂在墙上的广播音响，有些疑惑的模样。
这两个人……在干什么啊？
程旭这个大学生不应该在师大上课吗？
怎么跑这儿来了？
再一想，哦对，他还没开学。
“柚子妹妹，是我的错觉吗？我怎么听着……”杜明宇听完这两声，在心里仔细的斟酌了一下用词，然后扭过头来说，“那句别废话了，有点像班长的声音？”
景行的声音很好辨认，声线偏凉，说话不紧不慢的，咬字又自有特点，几乎一听就能听出来是他在说话。
“不是错觉。”林青柚抬起头来，眼神落在了广播音响上，对他的话予以了肯定，“就是景行的声音。”
不仅是景行，还有程旭。
也不知道他俩在干什么。
她这句话的尾音还未落下，就听音响里又传来了程旭故作正经的声音：“咳咳咳，各位同学，晚上好。现在是北京时间五点四十七分，湘州三中广播站开始试音。”
程旭清了清嗓子，凑近了麦克风：“衬衫的价格是，九磅十五便士，衬衫的价格是，九磅，十五便士——”
标准的广告播音腔，抑扬顿挫，铿锵有力。
一连播放了三遍。
林青柚听着，仿佛又回到了程旭给她播报新东方厨师广告词的那个下午。
“衬衫的价格……”
最后一遍还没播放完，程旭的音儿就消失了，连带着广播也关掉了。
像是突然被人掐断了。
杜明宇：“？”
杜明宇很快就听出了这是之前高二的时候，老是来找景行的那个男孩子的声音，有点懵逼的问：“不是，班长这是干啥呢？”
“啊？”林青柚也是一头雾水，摸不清楚景行的想法，“可能是觉得上课太无聊了，所以去帮广播站试音了？”
“……”杜明宇满脸黑线。
这个解释，也有点太牵强了吧？
瞅着杜明宇的表情，林青柚呃了一声，也觉得自己的这个猜测有点不靠谱，她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广播音响忽然发出极轻微的兹啦兹啦的电流声，似乎麦克风又被人重新打开了。
随即，一道熟悉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糯米团。”
林青柚愣了愣。
这次说话的不是程旭，是景行。
“抬头。”景行又说。
她懵懵的抬起了头来，看向了前面白墙上的壁挂音响。
“不是。”景行的声音有些无奈，“看左边的摄像头，我看得到你。”
“……”
林青柚顺着他的话，不明所以的朝左边的摄像头看去。
景行看着电子屏幕里望过来的那双眼，停顿了半秒钟，慢条斯理的又说：“现在，下楼，去操场上。”
稍稍顿了顿，林青柚从座位上站起来。
虽然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但既然景行说了，她也就没多想。
正要往教室外面走的时候，林青柚又听音响里传来不紧不慢的一句：“把外套穿上。”
三月初，漫长的寒冬还未过去，太阳落得要比平时早上许多。
时间还不到六点，四周已是浓郁的夜色。
今夜有风无雨，半轮明月高悬，凛风笼出层层肃杀的寒意，月光清冷，肆意的游走在三中林间的莽莽林海，月色照拂过钟楼一角，有璀璨的星子被皎月晕染散落在湖面上。
正赶上吃饭的点，学生们自由活动，操场上这会儿人声鼎沸，挤的厉害，一眼看过去，乌压压的全是人头。
林青柚下了楼才发现景行的这广播，不止教学楼里的人能听见，整个校园都能听见。
三中的财大气粗帮了他的大忙，校园的路上每隔五米就是一个壁挂蓝牙大音响，这数以千计的大音响将扩音的效果发挥到了极致。
近八千亩的土地上，广播室里播放的音乐呈三百六十度，且无死角的循环在三中校园的每一处角落。
刚出了高三的教学楼，兜头就罩下来了一个阴影。
林青柚下意识的后退开半步，抬起头来，往上空看去。
那是一架正在盘旋着的航拍无人机。
“……”
无、无人机？
林青柚整个人都呆住了，默默地同那架无人机的摄像头对视了半晌。
不是，景行这是要干什么啊，是打算炸掉学校吗？
怎么搞出来这么大的阵仗？
“乖，继续往前走。”稍稍一顿，景行的声音又从广播里传来。
无人机嗡嗡的盘旋在她的头顶，林青柚无声的同它对视了一会儿，而后抬步，顺着路边的鹅卵石小道继续往前面的操场方向走。
直到绕过教学楼四周的竹林，走到操场的入场口前面，林青柚才看清了夜空中闪着光的那些斑点是什么。
那是数不清的无人机。
刚才离得远，天色又黑，只能看到操场上空满是耀眼的光点，她还以为是有人在操场上放烟花，但这会儿走近了才发现，那根本就不是什么烟花，而是和在她头顶上盘旋着的这个如出一辙的无人机。
整个操场的上空到处都是，让人眼花缭乱，根本数不清到底有多少架。
林青柚微愕，在操场靠近入场口跑道处停了下来，周围的学生们正吵吵闹闹的兴奋个不停。
“卧槽卧槽！这是什么情况啊？”
“我的妈呀！全是无人机，我他妈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无人机。”
“牛逼！这架势厉害了，是大佬搞出来的吗？我刚才听着广播里的声音和他说话很像啊。”
林青柚还在惊愕中，旁边忽然挤了个人过来，拉着她的胳膊往里面的主席台上走。
林青柚转过头去，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何向阳。
更确切的说，是盛装出席的何向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