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又知，为何洋泽要冒天下之大不韪救我么？”
“为何？”
听到那人开口，温姜绯眸里晃过一丝讶异，不过莞尔又化作了一丝怜悯。
“因为，他也想借我推倒不周山，重建天道。”
温姜走近对面的玄衣人，仰头道：“而那只凤凰这般憎恨于我，又怎会让洋泽借我之手。所以她宁愿化身雪凰，以雪凰之力替洋泽推倒不周山。”
“她和我不同，如今有这般强大的神力，即便推倒不周山也不会魂飞魄散。到时成为不灭之灵，再利用你心脉的神力让她得以重生，岂不是两全其美。便是等上个三五万年，洋泽也是等得起的。”
君耀微沉黑眸，手中的玄铁剑架于身前人颈边，“那与我想杀你何干。”
难道，她觉得自己会因为那位夜阑上神而舍不得杀她？
“你真的舍得让那只凤凰撞倒不周山么？兴许，那真是她的孤注一掷，万一她也形魂俱散了呢。”
“那便是她没有那种好运。”
看着身前人扬起手，温姜勾唇闭上眼。
两剑相撞的嘶鸣声充斥在结界中，看着出现在温姜身边的一道蓝影，君耀一笑。
这便是那位洋泽上神。
怪不得那只凤凰如此费尽心机。
“她害了前战神和战神夫人，你便不怕夜阑上神责怪于你么。”
直到刚才，那人都不信是他救了温姜。
“老九。”
身后出现的一声让结界内的三人都一怔。
“那时，是你救了她。”
夜阑慢步走来，一双微红的杏眸紧紧盯着温姜旁边的蓝衣身影。
“阿夜……”
那张俊脸上满是神伤，也让夜阑隐忍的泪珠终于不余遗力地落了下来。
“你不信我。”
所以他竟然依靠这个害了她双亲和天君的这只妖魔！
“阿夜，我……”
可是那道白影已经直冲温姜而去。
洋泽挡在温姜身前，哑声道：“阿夜，她还不能死。”
夜阑收回九层掌力，可那一掌还是让挡在温姜身前的那人呕了一口鲜血。
她转身，红着一双眼低声道：“你会后悔的。”
这一次，他真的错了。
洋泽望着那个背影闭上眼，随即带着温姜消失在结界中。
君耀这时也转身，却在这一瞬听到身后重物落地的声音。
“与我何干。”
他朝前刚走去几步，便看到一道白影落到自己身前。
“君耀，你在这里做什么？”蓝布彦冷声问道。
这么强的魔气，方圆百里都能感觉得到。
“杀人。”
扔下这两字，他继续往前走去，被一把银剑指在胸前。
“乱说话，是会死的。”
是么。
君耀勾唇低笑一声，“那你离这个境界倒是不远。”
像他这种性子的人能安平活到现在，也是不易。
蓝布彦皱紧眉，目光偏向地上的那道白影，随即从君耀身侧大步走过。
那身影好熟悉。
可是那里散发的神力却十分陌生。
君耀回身，看着那人走到白影身边蹲下。
“夜姑娘！”
这惊慌地一声让君耀不觉发出一声冷笑，原来蓝布彦也有像这样的时候。
“君耀！”
蓝布彦冲着刚刚转身的那道玄影大声道：“你对她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么。
君耀蹙眉，“只是让她知道了一件事的真相。”
他就想知道那位洋泽上神会不会来救温姜。谁想这位夜阑上神也赶来了。
明明神力都如这样失控。
果然还是小瞧她了。
“夜姑娘，你醒了。”
蓝布彦几分欣慰的嗓音让前头的君耀步伐一顿，不过又继续朝前走去。
耀耀……
前方越来越模糊的那道黑影让夜阑缠身的那股裂筋断骨之痛渐渐麻木起来，只是胸腔里好似有什么被啃噬，疼得她无力招架。
“夜姑娘！”
看着从地上人周身慢慢渗出的鲜血，蓝布彦惊慌失措地站起身，冲着那道越走越远的玄影大声道：“君耀！你快回来！”
他只是上仙之躯，凭他根本帮不了她的！
可那个人丝毫没有停驻。
“君耀！”
夜阑抬手刚想抓住那道白衣人的衣角，手却落了空。
她收回视线强撑着那具不停断裂又愈合的身躯慢慢站起身，一步一踉跄地往与玄影相反的方向走去。
地面随着她的脚步凝成白霜，也随着她的脚步落下一滴一滴的嫣红。
宛如白霜上凝成的一朵一朵娇艳之花。
她不怕什么断骨腐肌，却害怕自己这一身应龙之血会被流尽。
所以她得赶快找一个地方止血才好。
不过，应该不会流尽的吧，没了血，神族也会死的。
她不会现在就死的。
前面的地上出现一块凸起的小土包，夜阑提醒自己要迈开脚，却不想在经过那里时还是被绊倒在地。
真没用。
怎么才刚出暗渊，就这么狼狈了呢？
看着被擦破掌心的双手，夜阑慢慢握住。
她还什么都没做呢。
支着双手准备再次起身时，一双手从夜阑身后将她托起，随后被轻靠在一个温热的怀中。也在这时一只大手将她的眼睛轻轻捂住。
本来已经干涸的那双杏眸又重新浸出泪花来。
她将眼前的那只手拂开，对着那双黑眸一字一缓哽咽道：“如果你不愿意，那我也不愿意。”
她不需要他被旁人要求去做什么，她不需要。
“我还撑得住。”
她才不会什么事都没做成前就止步于此。
“你忘了，我们便是只见过一面的陌生人。”
夜阑弯唇对着面前人一笑，“只是，这一次又和以前一样，让你不开心了。”
她也不想的。
夜阑慢慢拂开放在自己腰间的那只手，撑地借力站起身，闭眼凝力消失在原地。
看到这般，站在不远处的蓝布彦握紧拳冲上前来。
“你到底要做什么？”
他为什么不追上去？为什么先前要撇下她不管？
“与其问我要做什么，不如你想想你自己能做些什么？”
寄情于旁人未免也太可笑了。
“你不再喜欢夜姑娘了么。”
蓝布彦问道，终于淡下了一张脸。
“我不是以前的君耀。”
只有喜欢和不喜欢。
没有什么“再”与“不再”。
君耀起身，垂眸之间看到自己胸前的那块温热逐渐凝成一层薄霜，黑眸不觉起了片片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