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不清。可真奇怪。”
……
你们这样在背后明目张胆地交头接耳、嘀嘀咕咕才奇怪吧？
从进了县城就竖高了耳朵的孟氏既震惊又无语。
怎么自己这面相就一定是恶婆婆了？
她如果有儿媳妇，不敢说大话自己肯定会待对方像亲闺女，但只要人不是个无理搅三分或油罐翻了都不扶的，她就能好生跟人相处。
世上本就没有样样好的人，每个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别人看不过眼的地方。
一家人想要和和美美的，那就得靠磨合，最重要的是在一些日常小事上相互多理解和适当退让。
不过，女娃在县城似乎真比她想的要有名气，可能还正是因为“不能说话”，才被众人传称“哑娘子”。
只是这娃子应当有意隐瞒了身份，连阿元和豆子不是她生的都没跟人多解释，按道理更不可能跟别人细说“家事”。
怎么大家就这么认定她摊上个恶婆婆且被欺负了呢？
要知道一般家里，做人儿媳的基本都是娃要带，活也不能丢开手。
说来说去，还是这些人对这娃子印象不差，所以才下意识地更维护了。
然而，攒钱买半斤糕？一两百文拿得出？
这意思是说女娃的糕卖得贵么？
可就是贵些，何至于就要得一两百文了？
县城里的人说话就是爱夸大，一两百文都够在吃食铺子里头称上两三斤上等糕了。
女娃摆摊卖的自然还要便宜不少的。
孟氏跟在后头不声不响地琢磨着，前头的冯时夏却早就习惯了一路过来路人的热情招呼和叽叽喳喳。
人家扯开了嗓子喊她，她就扭头笑笑或点头回应一下，自顾自跟人聊她八卦的，她就当作没听到了。
反正她本来就耳朵不好。
背着担着东西还得顾着娃，她向来时间紧，只想拔开了腿赶紧到摊位上才是。
可没那个闲工夫去声明或辟谣些什么。
谣言是辟不完的，解释完这出，过不了几个小时，保管又冒出另一种话头来了。
八卦是人类最难以戒掉的天性之一，她想凭一己之力彻底踩灭，那根本就不可能。
换位思考，如果她身边有这么一个比较招眼的人，她可能也会抑制不住心头的各种猜测，有机会同样要到处吃吃瓜的。
人生本就这么艰难了，太多事情不自由，还能不允许思想多撒撒欢了？
总之，她都可以理解。
只要一不污蔑自己的人格，二不影响自己做生意，爱怎么扯怎么扯吧。
事实上自己可从未表过什么态，那当然能被“听说”的段子就多了去了，也只能是“听说”。
所以，她倒脚步轻快地径直朝摊位去了，一点没发现跟在后头的孟氏脸色风云突变，早就落了自己好大一截。
正是因为她不打算管的那些“听说”闲篇续集。
“欸，你说哑娘子跟昨儿那个男子到底认不认识啊？”
“这还用问？”
“那真是要来抢人的啊？这也太……那个了一点吧？”
“那也没有吧，应该没那么快吧，都不知道哑娘子是个啥想法呢。他俩真要有点什么，老早还能像头次见到那般正儿八经做买卖？要是装的，那何不一装到底？又露给大家看是啥意思？我觉着，八成是那姓董的有点那啥意思，哑娘子可能还懵着吧。”
“嗯，我瞧着也是。不然听那意思，他俩原先在东大街碰过面。那个外地人记住哑娘子了，可哑娘子明显没把那外地人放心里啊。”
“那哑娘子就不会改嫁去外地了？”
“这……倒也不一定。哑娘子后头好像也认出那人来了吧？别说，我看着最后那下子，就有点那什么锅配什么盖的意思了。现在没啥想法，如果这人不差，以后又常碰到的话，那就说不好了。”
“可不是揭自家的丑，其实要我说，改了也好。那边明摆着就是大户人家，家里不差，人才也不差。高大壮实，说话办事都挺好的，就脑子差那么一丁点儿。可不影响过日子么，这难道不比哑娘子呆这里强。”
“谁都知道那边好，哑娘子也不是傻的。可她原先就一点儿想法都没有，可能根本就没想过这出。她呢，哪个不晓得，最是看得紧她那两个娃子了。虽然还年轻，到那边也不是不能再生。可这头这俩，她怕是放不下哦。疼得跟眼珠子的俩儿子，哪个做娘的舍得扔下看后娘的白眼啊？”
“哟……这可真是。就凭她婆家那样子，现在爹不疼奶不管的，真等哑娘子走了，那亲爹绝对要变后爹的。那俩娃子十成十没得好日子过的。”
“就是啰。哑娘子连养只鸡、鸭崽都跟带娃子般的，舍不得别人动一下。放自己娃娃身上，想想都能疯。”
“那——那个外地人的算盘就打错了。早该打听好哑娘子的性子再来嘛，这样一整，名声都没了。好在他也知晓这事不光彩，没明着说自己是哪乡哪村的。”
“你在说啥胡话呢，人要是没打听好哑娘子的品性，能这么直接地就来？而且还是个嫁过人的。这可不正是看中了哑娘子顶顶好，才特特过来的吗？”
“你不都说了——”
“我说了啥？就不兴没有别的办法了？”
“啥？”
“要是那人不介意多养两个娃呢？你看哑娘子前头这家对哑娘子这样的，但凡是看重俩娃子一点，都不会一点不管不问，把哑娘子架到这般地步吧？人要是乐意让俩娃子跟着亲娘走呢？如果那个姓董的给的够的话。”
“蛤？这就亲孙子都不要了？还是两个嘞，我的娘欸。咋有这样的人？”
“呵，这样的人可多了去了。在你眼里是亲孙子，在那些个觉得不喜的人眼里就是俩吃干饭的小捣蛋。恨不能眼不见为净呢。”
“这也……那俩娃子哪就是小捣蛋了，更算不得吃干饭啊。每日里帮着哑娘子卖东西，小嘴吧吧的，不知多灵巧。而且又认字又能算账，才几岁人啊，要是我家儿子能有这本事，别说现在都快要娶媳妇的年纪了，我做梦都会笑醒。就这样的，还不好啊？他家是世代出什么大官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