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幕，至今难忘。
而今，那人已成了他们的大哥。
而他们，也从躲躲藏藏的凶徒，逐渐变得肆无忌惮，随心所欲我行我素，干着丧尽天良的事，已是没有敌手的恶人。
哪怕遇上怪物，也从无畏惧之意，屠了便是，这些年他们杀过的怪物已不计其数，其中不乏强悍凶残者，若他们敌不过时，便有大哥出手相助。
总之，这些年他们手中沾染的人命已不知多少，有时屠一村，有时屠半城，杀的人太多，如今已经麻木，看人就跟看白菜没什么两样。
不过，能如此行事，还得拜大哥所赐。
“若是结下因果，一念不顺，想杀便杀，老弱病残同等对待，一概杀之。”
这是大哥为他们定下的行事准则，虽然不清楚意义，但照办就是了。
大哥，比他们还恶哪！
不愧是从黄泉路上回来的人。
“我自有办法，三天之后动身。”十二道戒疤的光头缓缓开口。
众人狂喜，虽不明白为何三天后才动身，他们是一刻也等不下去，不过既然大哥发话，那自有他的道理，只需等待便好。
众人安坐于座位，静候美食。
只是，从十二道戒疤的光头身上，在他们看不到的眼神深处，一抹与外表的平静截然不同的暴戾如波涛汹涌，又渐渐平复。
后厨。
伙计们脸色焦急，神情慌张，其中还夹杂着愤恨的情绪。
好端端的经营酒楼，竟碰上这种恶徒，虽然酒楼饭店这种行当，遇上些由客人引发的冲突倒也常见。
可他们家不同，背后可是有本地最大的父母官赵县令照顾，这在清水县人尽皆知，因此很少有引发冲突的客人，哪怕有也是极其有分寸，从没有像外面那群恶人如此残暴的。
“小姐，那群畜牲伤了不少人，这下铁定影响到咱们酒楼的生意，日后恐怕得花些功夫才能消除这些影响。”
“生意不生意的倒是之后要考虑的事，我们得先把那群人应付过去，过了这个当口才行。”
“那群人绝对不是本地人，否则咱们唐家酒楼背后有赵县令撑腰，这一亩三分地，本地人不会在这里做出如此凶狠的行径。”
“……”
众人七嘴八舌，纷纷道出自己心头的想法，颇有种同仇敌忾的感觉。
黎师傅进了后厨，便站到厨房一角，神游物外，脸色凝重，眉头拧成一团，并未与众人商讨。
“煞气聚而不散，凝实成形，已成气候，此等凶物过境，是巧合，还是刻意为之？我当如何？”
“若是那凶物要加害小姐，我可要出手？”
“那凶物恐怕已步入大道，哪怕我耗尽全身修为，怕也是无法动摇其根基，它或许会受伤，可我则必死无疑。”
“可小姐对我有大恩，岂能不报？”
“我不能死，我还有私仇未了。”
“可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小姐出事。”
“我就是一个厨子。”
“……”
黎师傅脑中天人交战，表情变换莫测，反复无常，直到思绪被一个清脆的声音拉回。
“黎师傅？黎师傅？”
抬头时，他便看到一道温柔的表情放到他脸上，如秋日暖阳，那道表情的主人安慰道：“没事，放心吧，不是大事。”
……
……
唐雪柔进了后厨，心中又气又忧，大堂那群凶徒在她酒楼伤人，行事肆无忌惮，且不说连累酒楼生意，单单作为那些食客的同乡，她便恼怒不已。
正忧心解决此事的方法时，酒楼的伙计厨子们却是纷纷出谋划策，虽然半天没找出合适的策略，但她心中依然倍加温暖。
无意间瞥见平时颇为活跃健谈的黎师傅独自躲开角落，脸上神情恍惚，沉默不语。
“此事来得突然，黎师傅怕是受了些惊吓。”
她如此想着，便走到黎师傅身前，喊了几声，瞧着黎师傅依然未回过神来，心想他应该是吓得不轻，想了想出言安慰：“没事，放心吧，不是大事，我是酒楼老板，诸事由我负责，你们进了我的酒楼，那便由我保护你们的安全，你且放宽心，在后厨安心做菜便好。”
黎师傅身子一僵，愣神片刻，双手握拳紧了几分，叹了口气，笑道：“好的小姐，之前那场面实在是太吓人了，我年纪大了，胆子也小，不禁吓，容我先出去喘口气。”
唐雪柔点点头，并未觉得奇怪，黎师傅便憨厚一笑，出了后厨。
“没想到黎师傅看着那么沉稳精神的人，胆气倒缺了几分。”
“这有啥奇怪的，我先前也吓得不轻，你看我脚都还在颤抖，生怕之前那些光头暴起杀人。”
后厨里传出关于他的议论声，倒也没有恶意，而黎师傅也不在意，依然保持着憨厚的笑容，走进大堂。
脚步声惊动了光头大汉人群，有人轻蔑一笑，朝他喊道：“做好没？麻利点。”
黎师傅点头哈腰，谄媚道：“快了快了。”
说完，他便踏上楼梯上了二楼。
楼下，几个光头目光鄙夷，也没在意那胖男人的去处，一只普通蛆虫而已。
只是，那十二道戒疤的男子脸色却微微一变，不露痕迹的朝那道行走的背影望了一眼，眼中难得的掀起几道波澜。
不久，黎师傅来到自己的卧房，两三步走到床头，从枕下掏出一把刀身残缺锈迹斑斑的菜刀，叹气一声。
“我就是个厨子，本以为再用到你这把烂刀，也是等我修为大增寻仇之时，没想到竟来得如此快。”
他手肘轻抖，一道柔和至极的气劲便从灌注刀身，刀身铁锈便悉数脱落，露出漆黑的刀身，通体生寒。
“只是希望那凶物别向小姐出手，否则，今日或许是我最后一次用你了，若是我死了，也不知道你这块铁会落到谁手里，唉。”
念叨一阵，他又双眼放空，透过窗户，朝某个方向望一眼，眼中仇恨燃烧，闷声道：“只恨我眼下大仇未报，不能将那那些祸害人间的狗东西铲除怠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