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纠结地瞄了眼南宫昭晨，又打量一眼在那边温馨互动的母子俩。
正犹豫着不知该不该劝。
南宫昭晨到底是小孩子，没有大人那么多绕七八弯的心思。他跑到墨墨跟前，端端正正地弯腰，一本正经开口：“对不起。我不该撒谎诬赖你，我向你道歉。”
“现在，你可以和我一起玩了吧？”
墨墨云淡风轻地点了点头，举止相当矜持：“好吧，我接受你的道歉。”
“太好啰。”南宫昭晨欢呼一声，拉起墨墨就往外跑，“我们去玩了。”
南宫老夫人错愕一瞬，继而松口气，欢喜地笑了起来：“好了，终于雨过天晴了。”
“明曦，你把墨墨教得很好。”
凤明曦当没看见她眼底的欲言又止，只接着她的话往下说：“墨墨是比一般的孩子懂事些。”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以前生活艰难，他小小年纪看在眼里；一早就知道为大人分担，除了他自己不用别人操心之外，还会帮忙看顾比他更小的小姨。”
这话听得南宫老夫人一阵心疼，有句话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还真是说得没错。
“这些年，真是苦了你和孩子。”准备的话说不出口，老夫人唯有怜惜地感慨一句。
凤明曦笑了笑：“虽苦，但也有乐。”
“祖母，要是没别的事，我想先回去了；至于墨墨，就留他在这玩吧。”
她朝外面院子里玩得正欢的孩子望了望，“我看他挺喜欢在这玩的。”
南宫老夫人想了想，同意了：“也好。孩子留在这，让他吃了午饭再送回去。”
她是体谅凤明曦昨晚新婚，却因为小叔子发病只能陡留遗憾；别的方面，当然就不好再苛求她太多。
“明曦呀，来日方长，你放宽心，慢慢来；不着急啊。”
凤明曦在回去的路上，脑子里还一直盘旋着这句话。好半晌都体会不到老夫人的“用心良苦”。
“我没着急啊？我有什么钻牛角尖吗？”
放宽心，慢慢来？
凤明曦想不通，干脆就不想了。她昨夜根本没有好好休息，这会人正犯困，懒懒的什么也不想干。
回到她的院子，红兰却有些好奇地把南宫霁送那只盒子拿出来：“小……咳，少奶奶，要打开看看将军送了什么吗？”
凤明曦虽然有些好奇，但好奇心远没有她旺盛，若不是红兰把这盒子拿到面前，她都忘了这回事。
“我不想看。”她摇了摇头，“先把它放回去吧，我现在困得很。”
不管是什么东西，总之都跑不了；还不如等她睡饱了再看。
绿蔓见她困倦得慌，心里反倒有些迟疑：“少奶奶，你这时候歇息会不会不太好？”
这是国公府，可不是在外面宅子，随便怎么样都没人管；更没有人敢碎嘴。
可今天，是小姐嫁进来的第一天。
这万一传出去，肯定会坏了小姐的声誉。
凤明曦愣了一下，她以往自在惯了；一时之间还转变不过来，她如今的身份非同往昔了。
不过，就算她是新进门的媳妇又如何？
这里既然是国公府，她夫君是国公；她就是这座府邸的主人。
既然如此，她在自己家里，为什么还不能过得随心所欲些？
还得顾忌这顾忌那，处处在意别人，看别人脸色行事！
真要让她活得那么憋屈，她倒宁愿搬出这府邸去。
“不碍事。”凤明曦一边拆下环钗，一边不在意道：“横竖没有人不知道昨晚我怎么过的。”
谁爱说闲话那就让他说吧。
嘴巴长在别人身上，她管不了那么多。
绿蔓却怕会影响她日后的威信，不好行事。
“奴婢是担心万一……。”
“绿蔓，”红兰性子爽利，看不惯她这副小心翼翼瞻前顾后的模样，“少奶奶困了，她想睡就让她睡嘛。”
“至于别人说闲话？我们是管不着，不过那些长舌头的人最好先掂量清楚，谁才是国公府的主人。”
后半句，她特意提高了音量；目的，自然是为了警告外面那些下人。
凤明曦不喜别人服侍，若不是绿蔓与红兰跟了她一段里子，她对二人熟悉且放心；她也断然不会让她们进屋子来。
听了这番话，绿蔓无语地看着红兰。她都将话嚷嚷出去了，她也没必要再劝阻主子了。
凤明曦本就无所谓，这会更加歇得心安理得。
她这一觉，简直睡到天昏地暗；也不知过了多久，在迷迷糊糊间，忽然被腹部一阵奇怪的感觉将她的意识硬逼清醒的。
待她终于意识到发生什么事，她难得的惊慌了一下：“绿蔓？”
绿蔓就守在外间，听闻叫声立刻飞快走进来：“少奶奶醒了？”
凤明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好像癸水来了。”
绿蔓：“……”
第一时间，竟然莫名有点同情公子了。
然后才想起要拿什么。
“少奶奶等着，奴婢马上拿来。”
待凤明曦把自己收拾妥当，天色已然到了黄昏。
晚膳时候，南宫无殇回来了。
“姑娘，公子回来了。”红兰不仅眼尖，她习武，听力也比普通丫环要好。
远远听闻南宫无殇没有刻意放轻的脚步，立刻喜滋滋跑进屋里跟凤明曦禀报。
绿蔓忍不住瞪她一眼。
红兰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她也是一时不习惯才忘记改口嘛。
凤明曦站了起来，才走到门口，就见那人神采飞扬，健步如飞地走了进来。
“小曦，”南宫无殇原本噙着笑，一副风光霁月的模样，可一眼瞧见她挽着红袖倚在门口盈盈含笑等他归来；脚步登时便急了，“外面冷，你怎么站门口呢。”
一边说，一边拉起她双手搓暖，又急急忙忙牵着她往屋里带。
红兰在旁边看得忍不住羡慕地闷笑一声。
“我不冷。”凤明曦倒没有觉得不好意思，牵牵手而已，实在不值得大惊小怪。
“祖母让人捎了话，说是留墨墨在她那边吃晚饭。”
南宫无殇细心地替她洗了手，又把水擦干，这才拉着她一道坐在餐桌前。
“他在那边吃正好，我们可以两个人慢慢吃。”
他都没有跟小曦好好享受新婚甜蜜的二人世界，就已经有个那么大的儿子。
倘若那小子识趣一些，别在跟前碍眼，不影响他和小曦；他日后也可以多喜爱那小子一些的。
凤明曦嗔他一眼：“我原先还担心他不习惯。现在看来，他跟他的新伙伴还是挺玩得来的。”
关于南宫昭晨撒谎诬赖墨墨的事，南宫无殇自然也听说了。
在心里，他自然也不可能愿意让自己儿子受委屈的。
不过，嘴巴一张却真正印证了心口不一这话。
“小曦，墨墨已经不小了；你也不用老是护着他，人嘛，总得经历挫折才能学会长大。”
凤明曦忍不住瞪他一眼：“墨墨才几岁？他怎么就不小？童年快乐最重要，经历什么挫折！”
“难道之前我们母子俩吃的苦还不够？经历的挫折还少？”
南宫无殇：“……”
糟糕，一时忘了他们母子俩以前的生活。
更忘了小曦有多么在意墨墨那小子。
想到这，南宫无殇心里难免再度吃味。
哼哼，那小子聪明又狡猾，就南宫昭晨那傻瓜一样的脑袋；怎么可能让墨墨吃亏。
“小曦，我不是这意思。”尽管心里吃味，南宫无殇的求生欲还是十分旺盛的；立刻就一本正经地改口，“我是说墨墨之前没有享受过被一大群人围着团团转的幸福，现在有机会就该让我好好补偿。”
“三岁定八十。”凤明曦才不附和他的主意，“墨墨从小自律，而且什么都自己动手动，哪需要享受这种所谓的幸福。”
“那就当是我们孝顺祖母，让她享受享受儿孙绕膝的天伦之乐。”南宫无殇决定拿这个保险的话题来讨论，免得惹她心疼儿子，反而对他不快。
凤明曦道：“玩是可以玩。也就是让他熟悉习惯一下这里的生活环境，暂且让他玩几天好了。”
南宫无殇奇道：“听你的意思，你已经对他的未来有规划？”
“你忘了，墨墨在桃源村一直去上村学的。”
启蒙教育，不管在什么时代都十分重要。
况且，墨墨心性早慧，也就这一天半天能卖好，陪南宫昭晨玩乐一番而已。
要是让他天天陪着那个娇生惯养的豆芽菜玩耍，墨墨绝对不会愿意。
只怕到时，他连这国公府都不乐意住呢。
毕竟，没有谁愿意委屈自己，天天去哄一个不会考虑别人感受的小霸王。
南宫无殇给她盛了碗汤：“先喝汤，一会再慢慢说。”
“我觉得，不如请几个教书先生来府里给他上课，也是可以的吧？”
凤明曦摇头：“我儿子缺的是上课的先生吗？”
“与一群伙伴同时上学，他才能更好的融入集体生活；也更懂得体谅别人，考虑别人的感受。”
“我可不希望墨墨将来养成唯我独尊自私自利的性格。”
“再说，他这样的年纪，一直枯坐在那里上课，那也太难为他了。”
“但是，若到了学堂，和一群同学在一起那就不一样。”
“除了学习，他们还有各种游戏，还能认识不同个性的小伙伴；这些，才是人生里最宝贵的东西。”
南宫无殇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看来你早做了决定。”
“对。”凤明曦也不否认，不管墨墨是她弟弟还是她儿子，她对墨墨的心都是一样的。
送去学课上学，明显更利于墨墨成长；她才不会犯傻，请什么私教到府里一对一上课。
“这事不着急吧，我们总得好好选一选，送他去哪里上课才合适。”
“小曦，我把你喂饱了吧？”
凤明曦已经搁下碗筷，连口都漱过了。听闻这话，一时没反应过来，还奇怪道：“我吃饱了，怎么啦？”
南宫无殇含笑俯下头去，“那接下来，是不是该换你来喂为夫？”
“为夫，可还饿着呢。”
他不动声色拉起她小手往身体探去，“不信你摸摸，它从昨晚一直饿到现在呢。”
凤明曦：“……”
双颊蓦地涨得通红。
好家伙，原来饱暖思那什么了；开车都开得那么文雅。
凤明曦避不开他落在自己唇瓣的吻，不过她躲了几次，终于成功让南宫无殇停下动作。
困惑地看着她：“小曦？”
凤明曦觉得自己根本没法面对那火热的目光，虽然这不是她故意的；可……她究竟有那么一点点心虚气短。
“无殇，那个……我、我最近不太方便。”
男子春光荡漾的眼眸直勾勾地落在她泛着红晕的脸颊，相当懵懂地问道：“什么不方便？”
凤明曦几乎要把脑袋埋到衣襟里，声音更低若蚊叫一般：“我来了癸水，今天刚来的。”
南宫无殇：“……”
仿佛被人兜头泼了好几吨冷水的感觉。
那滋味，何止透心凉。
然而目光一转，不经意瞥过身体某部份，他忍不住难受地闭了闭眼睛。
心是透心凉了，可他的小弟不争气啊。
他反应古怪，凤明曦抬头悄悄打量他一眼；这一眼，好巧不巧正好扫过某处，十分老实不客气地把他想要掩饰的事实给出卖了。
“咳……要不，你出去走一走？”吹吹冷风冷静一下，也许会好受点？
“小没良心！”南宫无殇带着几分无奈与忿然，抱着她，本准备在她玉雪般的颈项狠狠咬一口的；可真触到吹弹可破的肌肤，终究不舍得下狠口。
轻轻落下一吻，结果，没得到半点安抚作用；反而把火苗越烧越旺。
“算了，我还是先离开一下吧。”
出去吹冷风冷静？那是不需要的。
他现在最需要的，是洗个冷水澡。
凤明曦带着几分好笑几分歉然，眼睁睁看着他飞速走去……宽衣解带，洗冷水澡。
半个时辰后，在凤明曦犹豫着是不是该冲进去主动帮忙时；一脸怏怏兼莫名委屈的男子，终于姗姗来迟般走出来了。
“要不这几天，我们就分房睡吧？”凤明曦受不了这家伙无声控诉的目光，只能小心翼翼跟他提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