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您怎么了？”陆智宏忙起身扶住他。
陆老爷子却根本不看他，目光痴痴地盯着舞池中下来的人，浑浊的眼中有泪光闪动，嘴里不住地念叨着两个字。
陆智宏凑过去，听清他说了什么，脸色也是一变，“爸，您认错人了，那是顾小姐，您先坐下说话。”
说着，给温婉使了个眼色。
温婉见势不对，也猜到了什么，忙起身，跟陆智宏一左一右，搀扶着陆老爷子又坐了下来。
陆言和陆成看出了不对劲的地方，皱着眉头问道，“爸，妈，爷爷怎么了？”
陆智宏沉默片刻，开口，“这件事……说来话长。”
温婉给陆老爷子倒了杯热水递过去，“爸，您先喝口水缓一缓。”
陆老爷子喝了几口，激动的情绪才平复几分。
他放下茶杯，抓住陆智宏的手臂，嗫嚅着开口，“智宏，你也看到了对不对，她长得跟你妹妹……”
听到这里，陆成和陆言脸色同时一变。
很少有人知道，他们曾经还有一个亲姑姑，据说他们的亲姑姑在小的时候不幸走失，后来再没能找回来，这也成了他们爷爷奶奶一直以来的一块心病，他们奶奶郁郁寡欢多年，去世前还在念叨着他们这个素未谋面的姑姑。
只是，姑姑的事，在家里一向是禁忌，为了怕惹得爷爷奶奶伤心，他们爸妈几乎从来不提，连他们，也是长大之后偶然间才得知此事。
好端端的，爷爷怎么会突然提起姑姑？
陆言皱紧了眉头，忽然想到前几天陆蹊毕业典礼，他爸见到顾一念时，也有一瞬间的失态。难道……爷爷口中的她，指的是顾一念？
心中一惊，忍不住回头在人群中找顾一念的身影。
陆蹊把顾一念送回顾家那边后，走了回来，刚要落座，突然见大家脸色都有些不对劲，笑容一怔，“大家这是怎么了？怎么一脸见鬼的表情？”
陆智宏低声宽慰了陆老爷子两句，抬头看向陆蹊，“坐吧，不是说去上洗手间吗？”
“怎么了？”陆蹊看着他爸严肃的表情，一脸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是去上洗手间了呀，不过后来上完洗手间出来就收到了琛哥的微信，这才直接去找了顾一念。
陆智宏一时不知怎么开口。
上次在陆蹊毕业典礼上见到顾一念后，他也很吃惊，总觉得她眉眼间跟他妹妹有些相似。
可他妹妹两岁的时候就走失，他从没见过她长大后的样子，连小时候的模样也只能通过照片来回忆。
所以，当初虽然觉得顾一念眼熟，却也不敢肯定。
后来回去之后，他准备找人去调查顾一念的情况，只是一时太忙，还没来得及吩咐下去。
没想到，老爷子的反应比他还大。
陆老爷子看向陆蹊，语气略有哽咽，“阿蹊，那位顾小姐，家里是什么情况？”如果他的舒儿还活着，她的女儿，也该有顾小姐那么大了吧。
见陆老爷子突然问起顾一念的事，陆蹊怔了怔，眨了眨眼睛，“爷爷，你怎么突然问起我师妹的事儿了？”话音落，想到什么，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爷爷，你该不会以为我跟她……”
他话还没说话，陆老爷子却半是自言自语半是疑问地开了口，“顾家？哪个顾家？该不会是前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的那个顾家吧？”
当初顾铭和江蓉离婚的事闹得很大，几乎整个圈子里都知道了，陆老爷子自然也有所耳闻。
“啊，啊是啊。”陆蹊点点头。
“离婚的是顾家老大还是老二？顾小姐又是哪一房的？”
陆蹊越听越懵逼，迟疑着开口，“爷爷，你问这个做什么……”话音未落，收到陆老爷子看向他的严肃目光，忙改口，“老二，离婚的是老二，一念也是老二的女儿。”
陆老爷子气得一拍桌子，“岂有此理！”
陆智宏知道陆老爷子在想什么，忙开口道，“爸，您别激动，我听说，离婚的那位，不是顾小姐的生母。”
“那她生母呢？”
陆智宏哑口。
他虽然觉得顾一念有些眼熟，但这件事毕竟太过匪夷所思，他潜意识里觉得不太可能发生，所以也没有太上心，再加上这段时间很忙，就没顾得上这件事。
陆蹊倒是听过顾一念妈妈的情况，闻言没有多想，脱口而出，“好像去世了。”
“你说什么？！”陆老爷子瞬间脸色一白，眼中漫上颓然和不可置信，“去世了？”
陆蹊彻底在状况外，只得看向一旁的陆言求助，“大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陆蹊看一眼神情突变的陆老爷子，脸色也有些难看，压低了声音难看，“刚才你跟顾小姐跳舞的时候，爷爷看见她的样子，说……”
“说什么？”陆蹊急得不得了。
“说顾小姐长得像我们那位没见过的姑姑。”
陆蹊怔住。
他们有个素未谋面的姑姑，这件事，他还是听陆言跟他说的，说是这位姑姑小时候走失了，后来一直没有找回来。
可……可一念怎么会长得像她姑姑？
难道说……
顾一念的妈妈就是她的姑姑？
那顾一念，岂不成了他的表姐？！
陆蹊也瞬间被这个消息给砸懵了，坐在席上，久久没回过神来。
*
顾一念回了顾家那一桌，瞟一眼空出来的两个位子，不动声色地收回了目光。
倒是顾铭主动开口，“诺诺和诗语上洗手间去了。”
顾一念“嗯”一声。
如果只有顾诺一个人，她可能还会担心一下，但有顾诗语在，她就不可能让顾诺做出什么蠢事来，否则，丢的是整个顾家的脸。
顾诺来晚宴的目的，她心里有一些猜想，所以刚刚才会故意在顾诗语面前做出云淡风轻的模样来。
顾诗语疑心重，自己这样的表现，她一定会思考再三。
勾了勾唇角，从手包里拿出手机。
屏幕上显示了一条未读微信。
打开一看，是霍子琛几分钟前发来的，“你今天很漂亮。”
她抿了唇角，回了一句过去，“你怎么不亲自来请我跳舞？”
“你要是愿意，我现在就过来。”
顾一念看到他的回复，忍不住抬头朝主桌方向看去，却见霍子琛也正好抬头望来，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擦出甜蜜的火花。
在被人看出端倪之前，她垂了头，十指在屏幕上打字，“还是别了，情敌太多，我还想安全地回家呢，别又冒出什么荣小姐沈小姐来。”
刚发完，身后传来脚步声。
转头一看，是顾诺和顾诗语回来了。
她将手机锁屏，往两人看去。
顾诺的表情已经平静下去，冷冷地睨了顾一念一眼，很快转开。
顾一念朝顾诗语笑笑。
看来，顾诗语果然劝住了顾诺，真是没让她失望。
顾诗语被顾一念笑得皱起了眉头，直觉地觉得自己被算计了，可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得敛了心中疑惑，端庄地坐了下来。
这时，顾一念的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顾一念低头，看到霍子琛又发来了一条微信，“等下晚宴快结束的时候，你往侧门去，我会叫佣人在那里等你。”
“干什么？”顾一念故意问。
“带你去见我妈。你答应了的，别反悔。”
想到霍子琛皱着眉头打出这行字的场景，顾一念忍不住弯了唇角，发了个“好”字过去。
将手机放回包里，一抬头，就撞见顾诺正一脸狐疑地盯着她。
顾一念扬了扬眉梢，一派坦荡，“诺诺，你这么盯着我看，是跟诗语姐一样，觉得我礼服好看吗？你要是喜欢的话，回头我送给你吧，反正我也不可能穿第二次了。”
“你！”顾诺气得捏紧了刀叉，“谁要穿你穿过的！”
知道自己说不过顾一念，到底没敢再盯着她看。
顾一念收回目光，气定神闲地拿了块甜点吃了起来，落在顾建国眼里，神色更加复杂。
真是龙生九子啊。
都是一个爹，这两个孙女，怎么差别这么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