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源从墙根的阴影里走出，额头一滴冷汗顺着脸颊滑落。
这寂静的的楼道，只听见他胸腔里的心脏跳动声。
不曾想，给梦梦捐肝的是梁诗仪，不曾想，梦梦当初的意外是一场谋杀。姜源回味着昨天与慕川的对话，捋清了从那场意外到如今捐肝事件的来龙去脉。
梁诗仪是许家伯父的亲生女儿，所以一年前萧景然的婚礼，他们让梁诗仪从自家出嫁，完全以娘家身份为梁诗仪撑腰。
而慕川昨天欲言又止的，说原本该是匹配当日或次日就该做的手术，是因为梁诗仪怀了孕，却愿意为了割肝救人而打掉了自己的孩子。
他捂着头，虽身处豪门，听的狗血事件多如牛毛，但此事发生在梦梦家里，他还是不敢相信。
姜源背靠着墙闭眼苦笑，人生无常之事太多，才会有人嘲弄天意弄人吧。
他一直躲在暗处，以这双精黠慧眼盯着手术室门口，一张病床，两张病床推进去，搀扶相互依偎的亲人，为子女爱人焦灼的面孔，叹一声不够，叹两声不多。
姜源扯了扯嘴角，杵在暗处，冥思许久。
——
一晃四五天，顾骁成日忙在公司，新型号的报告已经出来，但他只在结论处看了一眼，便丢在一旁任它积灰了。
他仿佛对结果已全不在意。
但忙的再焦头烂额，他都会隔两天抽空去医院看看阿禅，得知阿禅转了院他还奇怪，但听说是转去了郊区的康复医院，不肖多想，就知道是姜源的主意。
只提着水果篮去看望的时候，却听说那个女孩转去市里云山医院了，他愕然几分，却并没多问。
姜源原定的守株待兔，被那场意外的手术打断了。
顾骁已很久没见到姜源，左鸣禅也是。问了慕川，慕川说见过，却不告诉他们姜源到底在做什么。
直到有一天，在公司开会的顾骁接到了方敏的电话，他才知道姜源除了不联系他们，甚至与方敏都断绝消息多时。
“这都一个星期了，我打的电话他要么不接，要么接通后说不到一分钟就挂我电话，他什么意思，不想跟我处了不是！想跟我分手就直说啊，我最讨厌冷暴力的男人，没风度！没胆量！他娘的王八蛋！”
顾骁无奈中断了会议，挥散众人，掐着眉心听着电话那头的河东狮吼。
方敏好歹是个大家闺秀，被逼到这份儿上实属罕见。
但那是人家小两口的事，顾骁不能插嘴，他不能站在姜源这边为兄弟说好话，那会将方敏的怒火导到自己身上，也不能附和方敏指责姜源的不是，因为他十分清楚，姜源对方敏是一片赤城丹心。
“那个.....要不我帮你约他出来，你们好好谈一谈？”顾骁来回踱步，看看时间，下一场会议马上就要开始了。
“谈个屁！我约了他多少次，短信给他发了多少条，这王八蛋有正正经经回复过我一次吗！你告诉他，老娘跟他完了！他就算跪在我跟前叫姑奶奶，我也要一高跟鞋踩死他！”
啪，那边挂了。
顾骁掏掏耳朵，见过电话分手的，没见过打电话给中间人通知另一方分手的。
“哎。”他捶捶头，会议室已经进来人了，他招手让进来的人先坐，自己回到办公室联系姜源。
嘟嘟了近一分钟，手机接通。
“喂。”一道没什么精神气儿的声音传进耳朵。
顾骁听着不对，看看屏幕，的确是姜源的号码。“你这声音怎么了？”
“没事。”低低的嗓音传来，“你有事吗？”
顾骁微微皱眉：“你最近怎么了，是不是有烦心事。刚刚方敏的电话打给我了，她.....她很想见你一面。”
“我没空。”
“那.....你给她打个电话吧，她刚刚跟我抱怨，说你总不理她。”
“她骂我了？”那边的尾音略翘，似乎并不焦急，还有点小庆幸似的。
顾骁呼了口气：“何止是骂，要不是有电话隔着，她都能掐死我泄愤。”
姜源顿了一下：“我现在走不开，过段时间再说吧。”
顾骁皱眉：“你如果不想失去她，最好立刻联系。姜源，你到底在忙什么，我听说你连公司都没怎么去了。
那边笑了声，情绪仍然不高，甚至从中能听出伤感之意，“一个朋友最近病了，我想陪着他。”
“女人？”
“嗯。”
顾骁无法接话了，为了另一个女人抛下自己的女朋友不顾，这是移情的前奏。
他脑子中突然蹦出一个女人的影子，“是.....”话还没问出，那边挂了。
顾骁握着手机的胳膊垂下，是许小萌？
他深思着，门口的敲门声响起，“顾总，会议开始了，都等着您了？”林禾在外叫道。
顾骁只好暂且放下这段疑惑，提起精神奔赴工作的战场。
市云山医院，姜源在icu外看着里面身上插着各种管子的许小萌，口中低唤出曾经的名字：“梦梦....”
慕川走到他身后，叹了声拍拍他的肩：“回去好好睡一觉吧，许叔叔待会儿就上来了，看到你你要怎么解释？”
姜源捂着疲惫的眼，“为什么她还不醒？”
慕川心道，活体肝脏移植风险很大，变故很多，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他再劝了一次：“去酒店洗漱一下，好好歇息，有情况我会立刻通知你。”
姜源点头，朝走廊尽头走去。
十几米的拐角处，许远山和妻子停足，看着那道背影猜疑不定。
“老公，姜源认识咱家小萌？我这几天好几次都撞见他，他也不正大光明的看，总是在外面偷偷看一眼是怎么回事？”许妈妈问，姜源这孩子当初作为景然的伴郎来家里接过亲，她自然认得。
许远山心中揣摩，难道是小萌以前和姜源认识？他叹了声，扭头对妻子道：“算了，咱也别管，他愿看就看吧。”定了会儿，问：“诗仪怎么样了？”
许妈妈扯了扯嘴角：“她恢复的很好，医生说过不出意外，两个月后她就能完全康复。”
“等小萌醒来，就把那件事告诉她吧。她小时候总说家里没个兄弟姐妹觉得孤单，如果知道自己还有个姐姐，应该会很高兴的。”许远山道，想起病房内的女儿，眸子里柔情慈和。
“就是苦了诗仪，我总觉对不起她。”许妈妈抹着眼角，叹一声，余音悠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