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敬阳静静听她说完，却一言不发，他看着她，用手慢慢捂上眼睛，像是倾诉一般：“白苏，我累了。”
“累了就在我身上靠会儿。”白苏挪了挪位置，坐到他身边，“别强撑着，一切还会有办法的。”
“创立战队的时候，我20岁都不到。我是程家的儿子，从来不存在什么白手起家，做什么事情在外人眼里都显得很容易。”程敬阳说得十分平静，“栎哥那时候说，打电竞是稳亏不赚的买卖，可我总是认为，我能凭我的能力打出一片天来。”
白苏：“你做到了。”
“是我和我的队友一起做到了。”他嘴角溢出一丝苦笑，“杜冉走的时候，我挽留过。他告诉我，不是每个人都和我一样幸运，有家世，有地位，有实力，有家人的支持。他说，我程敬阳有挥霍青春自由的资本，他杜冉没有。”
他说到这里，忽然停了下来。
白苏对上他的眼，那双眼里淡淡的，却透着些她看不明白的东西。
“几乎所有知道我家庭的人都会以为，我站在现在的高度，只因为我是程敬阳，只因为我姓程。
他们抹掉了我为电竞付出的所有努力，抹掉了我背后所有的心酸。只因为我是程敬阳，所有的东西在我面前都会变得唾手可得。
甚至连杜冉也是这么想的。”
这些话，程敬阳从未和她说过。
关于杜冉，白苏也只从秦煌，莫聪口里了解了一些，程敬阳也提过，只是说的时候，总是轻描淡写地带过。
第一次听程敬阳说起杜冉，是他的支付宝名称。
第二次，是秦煌提到杜冉野辅打得比他好却甘愿让位以后，程敬阳向她解释了杜冉退队的真实原因。
除了这两次，杜冉几乎从未被提起。
“你当时说，杜冉是被父母逼着退队的，他父母删光了你们所有的联系方式，他……”
“联系方式，是他自己删的。”程敬阳扯了扯嘴角，“他说，不是同路人，以后没有必要再有联系，好聚好散。”
好聚好散。
这个词在现在听来，讽刺至极。
一下子走了两个首发队员，战队现今如同散沙一盘。要想重新凝聚，需要给新队员极长的一段时间去熟悉配合。
首发队和替补队之间实力会有差距，一旦落差加大，训练的难度就会更上一层。
而每场赛事之间的间隔时间都不长，要想在极短的时间内重新磨合，就必须要用到战队起步那会儿的训练模式。
夜以继日，日以继夜，通宵达旦，死磕死求。
这种模式不但劳心劳力，还很容易导致队员体质下降影响比赛，是最不可取的。
而这种弊端，并不是不能避免……
白苏联系到他说的‘累’字，似乎懂了：“你是想，把一队大部分的替补调整到首发战队？”
……
“你想……退役？”
良久的沉默。
程敬阳抿着嘴唇，脸色有些苍白。他的眼神凝在一处，不知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