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景盛怒极，深不见底的黑眸掠起寒芒，声音像是牙齿缝里磨出来的，“你就这么不愿意跟我一起？”
路心悦皱皱眉，从他手里拿过包，把掉出来的东西一样一样地捡回去。
这个过程不长，却能让她斟酌语言。
“你马上要回BJ，我不知道你会面对什么，也不知道你会做什么样的决定。但是我会在H城呆够五天，因为我爸爸教育我，做人要有始有终，辞职报告要递，工作交接要做，还有一些个人的财务要处理。可能你会说辞职需要一个月，这个我有研究过劳动合同，赔钱就可以。如果，我是说如果，五天内你回来了，那咱们可以再谈谈。否则，就如你说的，你抛弃过我，我算计过你，咱俩不拖不欠……刚刚好。”
她说得慢，语调平缓。
王景盛一直盯着她，修长的手指搭在方向盘上，眸光一如既往的深邃与幽沉。
若有所思了会儿，他问，“你小姨跟你说了什么？”
路心悦想了想，淡淡摇头，“她一惯危言耸听，也许啥事都没有。”
王景盛又是沉默，思忖片刻，他开口，“七个工作日，明天开始算。”
路心悦皱皱眉，勉强点头，“行，不过明天我会递辞呈，你让肖俊跟我对接一下。”
王景盛原本气平了些，听她这么讲，抑制不住的怒火又上来了，“急什么？还和以前一样，我不在的时候，这边的工作由你全权负责。”
路心悦无语，侧过头靠在椅背上，不说话。
她其实已经放弃了。
卫妍说王景盛马上就会被锦城老太爷招回BJ，这一句已经灵验了，他确实第一时间被召回BJ。
然后就会跟她划清界线！
卫妍不熟悉锦城，这个判断必然是从卫舒那里听来。
路心悦对亲妈的感情很复杂，简单讲就是爱恨交织。但她从不怀疑卫舒的大局观与判断力，综合前后的言行，她感觉这中间有大问题。
“我尽量。”
她的声音很淡，诀别式的语气，“但是如果你不回来，我会把辞呈交给姚副总。另外，我不会怪你。”
说完，她重重地吐一口气，像是缓解某种尴尬，眼睛看着前方，大声地说，“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该来的都会来的，咱俩好歹好过几年，可以了。”
王景盛被她的一惊一诧搞得有点晕，锐利的眸光扫过去，“谁说可以了？等着，我肯定会回来的。”
路心悦不与他争辩，笑笑，“开车吧。”
王景盛憋闷，却也开起车来。现在说再多也没用，答案在BJ，要等他过去之后才会知道。
天色已经很沉了，远远望去，桂花苑小区已经万家灯火。
车子缓缓开进车库。
“饿吗？想吃什么，我让碧喜园送过来。”
路心悦摇头，“我想吃面，楼下的新疆拌面就挺好。”
王景盛看看时间，犹豫片刻，“我陪你。”
路心悦瞥他一眼，温和地点头，“好。”
已经过了饭点，面馆里人不多，桌椅收拾得干净。刚搬过来那会儿，路心悦经常在这里吃面，一来便宜，二来方便，三来味道不错。王景盛回来后，她一趟都没来过。
老板还认识她，眉毛挑起，新疆味十足的普通话，“姑娘，好久没来了啊。男朋友很帅啊。”
路心悦嘿嘿地笑，“大叔我要新疆拌面，料加多一份。”
王景盛的神色平淡，“和她一样。”
“好嘞。”
老板乐悠悠地往里走，一边回头，“姑娘，我今天做了手扒羊肉，要不要来一份？”
路心悦眼睛一亮，“好啊。”
找了靠窗的位子坐下，路心悦兴奋地说，“你运气不错啊，大叔的手扒羊肉做得很地道，一般人吃不到的。”
王景盛靠在桌旁，变戏法一样，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扔在桌上。他平时不抽烟，只有在特别烦燥的时候才会抽几根。
路心悦微怔，勉强撑着的情绪顿时低了一格。
“烟这东西对肺不好，能不抽还是不要抽。”
“那你管住我。”
王景盛淡漠地看她一眼，从烟盒里抽一根烟，点上。
搁最早那会儿，路心悦会跟在他屁股后头，叨叨个没完。但是这一回，她却垂下头，没有说话。
王景盛也不说话，身体靠着椅背，手臂随意地搭靠在桌上，间或吸一口烟，静静地看着她。
他有点累，心累。
温泉山项目的失利，对他的影响很大，后续要做很多补救工作，也不一定救得回来。好在这一回五叔也有下手，花点心思逮出来，爷爷那里也是个交代。
路心悦的疑似间谍的问题，他有信心给她洗白。
不过，他不明白大伯和老太爷为什么急吼吼地把他叫回BJ，难道真的有什么不为外人道的隐情？
想到这里，他的心突地跳一跳，呼吸跟着滞了半秒。
瞟一眼路心悦。
没良心的女人，装模作样地看起了菜单。
眉头紧了紧，他没了抽烟的心情。桌上没有烟灰缸，他只有把香烟扔在地上，脚尖碾一碾使其熄灭。
手机拿出来，开机。
有些事情如果躲避不开，不如早早面对。
路心悦的情绪还是低落，眼角的余光有看见他扔了香烟。忍不住抬起头，他的面色虽然淡，眸中却是毅然决然的战斗姿态。
她太熟悉他，丫的要开始搞事情了。
扯一扯嘴角，她也摸出手机，开机。横一刀竖一刀，早死早超生。
……
新疆拌面非常好吃，手扒羊肉也很地道。
两个人都很饿，吃得很香。
吃之前，王景盛有和肖俊通了个电话，大伯和老太爷这边没有更多消息，只是让他今晚回BJ。
他关机的时间里，肖俊收集了很多戴氏集团的资料，发到他的邮箱。按他们一惯的做法，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吃面的间隙，他默不作声地浏览卫舒与戴坚瑞的小道传闻。
肖俊有做注解。
“卫舒与戴坚瑞是婚外恋，怀孕生下儿子戴嘉恒后，卫舒和原配离婚，之后，她携私生子去香港争地位。当时，戴坚瑞的妻子未育，老太太仅仅想要留下孙子，但是戴坚瑞坚定地站在卫舒一边，最后卫舒小三扶正。世人以为戴坚瑞眼光短浅，哪里知道卫舒竟然是商业奇才，在她的帮助下，戴坚瑞才能守住戴氏的地位，之后更是靠着卫舒的精明才干，不断地拓展商业版图。三年前，戴坚瑞主动让出戴氏集团主席之位，由卫舒执掌大权。这个结果算是众望所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