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台底下黑胧胧的，只看到个模糊的轮廓，那人躬着身蜷在里面。
顾岑看了看他，还是看不太清人，便起身把案台上的灯盏拿下来，再次掀开帷布，这次她看得很清楚了。
躲在桌底下的人长得挺干净好看的，身上穿戴的也当真是学子服。
少年蜷在角落里，怀里抱着几卷陈旧的书，正看着她。
朦胧昏暗的烛光铺落在他轮廓深的脸上，睫毛又长又卷，泛着些许未褪的孩子气，他眼睛也长得很漂亮，眼形是那种很会含情的桃花目。
许是因为被她看着的缘故，他把眼睛微微睁大一些，眸里映着清凛的光，好像有星火缭乱。
宋眠跟她对视了一会，不舒服地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眼睛，抬手挡住她手里的光，不给她照着了。
顾岑终于把灯盏放在地上，问他：“你是内阁新招进来的人吗？”
宋眠手指还是抵在嘴唇上，不让她说话的意思。
顾岑沉默一瞬，打算去问别人，但在她起身的那一刻，衣袖被人拉住了，顾岑低头，看到那少年抓着她衣角，嘴唇微张，压低着声线说话：“我躲一会就好。”
少年的语调很轻很轻，听起来还有点青稚的气息音。
顾岑看着他，静了片刻，把衣袖扯回来，没搭理他了，拿起灯盏就走。
不过顾岑也没去哪，她把灯盏放回案台后，抱起宗卷资料，去找内阁的其他大人帮忙。
“顾大人，你要找锦州的宗卷啊，你手里边这几卷都是前些年的了，我带你去找找年初御史台那边新送过来的宗卷吧。”
顾岑点点头，“多谢太师。”
“嗐，这有什么的，我们这些整日待在内阁混日子的，哪有顾大人辛苦啊。”原太师一边说着一边把顾岑往书阁里头领。
“我听陈述说，锦州那边最近也不怎么太平。”
“锦州那边有条汇海的江河，那上边的海盗乱着呢，当地官府治不住海盗，这不，百姓们都不怎么敢出海捕鱼了。”
“但我记得，两年前的锦州并没有这些乱事，可见海盗的势力在这两年里渐长了不少。”
“是啊是啊，也不知道锦州这两年怎么管辖的，竟让海盗当道……”
原太师说着话，在书阁里翻到了顾岑要用到的宗卷，递给了顾岑，“差不多就是这几卷了，大人若还有什么需要找的，尽管问我。”
顾岑接过宗卷，点头道：“好，多谢太师了。”
等原太师回去忙自己的差事了，顾岑就近靠着书阁的书架翻阅起来。
顾岑看得很专心，等她翻完手里的一本宗卷时，忽然才想起来了点什么，她往案台那边瞅了一眼，帷布底下半点动静都没有。
顾岑寻思着都过了这么久，那家伙应该早就走了。
但避免有什么意外，顾岑还是合上了手里边的文卷，起身往案台那边走去。
顾岑蹲下来，再次掀开了帷布。
然后她愣住了。
不知何时，那少年抱着几卷书歪头靠在案台角落睡着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