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溪立即吓得缩在了江篱的怀里，笑容凝固在唇边。
“昨天我打你还不够重，是吧？有你这样教妹妹的？巴不得让你爸去天上？我跟你说，江篱，这次你不拿出二十万块钱，就乖乖的嫁给郑西首！”江老太气得头晕眼花。
江篱搂着江溪，捂住江溪的耳朵。
“奶奶，我不会嫁的。”
“哼！”江老太这两天已从丧子之痛里站起来了。
江老太比谁都明白，这一天迟早都要到来的。只是，骤然失子，那悲痛之情也是人之常情。江篱回来了，她却又觉得碍眼，将一腔怨气，全部出在了江篱的身上。
江篱已经习惯，江老太不过是借题发挥。
她不怕的，她现在已经长大了。要不是江溪，她还没能力带走，要不是有江溪，有林秀，她绝对连这里都不会再回。
*
傍晚的时候，乌兰村来人了。
乌兰村是江老太的娘家。江老太是二嫁的。之前嫁的丈夫死后，她生下的孩子也在那兵荒马乱的年代夭折了。她改嫁到木村，嫁入江家。江老太爷比她大了二十多岁。她生下江明，江老太爷早早去世，她守寡将江明拉扯大。
娘家人也没有兄弟姐妹了。
现在来的娘家人是表侄子，说的是表侄子，其实也不是亲的。
侄子姓林，叫林飞。
林飞吃喝瞟赌，样样擅长。爱游手好闲，与人斗殴，四十多岁，还没娶上老婆。
他带了三个同村男人一起过来了。
一进屋，就像个大爷一样，一边喊着表姑，一边让同伴大大咧咧的坐了下来。
江老太不想江明死去后，连个抬棺的人都没有。
林飞油嘴滑舌，哄得江老太十分开心。
“表姑，我替你叫了三个人，我们四个大男人，可以把阿明抬起来了。”
晚餐，江老太杀了鸡，好吃好喝的候着。
林飞喝了一点酒，说起话来，更是没谱。
家里有客人在，江篱她们就不能上桌。
一只鸡四个大男人吃了个精光，江篱她们只喝上了点汤，江沙都没怎么吃。
酒足饭饱，林飞跟江老太商议丧事的办礼。
“表姑，我看你要跟阿明选个风水宝地，这样才能让后代繁盛。”
江老太冷淡地说：“这个就不必了。反正我们江家已经绝后了，都是丫头片子，旺的也是别人。”
“好，好，那风水宝地不说，但是这丧礼肯定要大办，让阿明风风光光的下葬。”
江老太自然也是想的。
“飞儿，你也不是不知道，这几年明儿病着，样样花钱。我们家里这几个丫头吃穿用度，家里哪里还有什么钱。”
林飞看了一眼江篱。
江老太会意，指使道：“江篱，你去看看洗澡水烧好没有。”
江篱起身，江溪年纪小，中午没睡，这会有点困了。
她揉了揉眼睛，拉着江篱的衣服，跟着一起往里走。
“三姐，我困了。”
“小溪，再等一下。一会我给你打热水洗了脸和脚再睡啊。”
江篱去了灶房，林飞压低声音道：“表姑，我来之前啊，我特意去找了郑西首。你猜怎么着？他还愿意娶江篱，现在还把价提高到了十五万。你说，拿了这笔钱，是不是可以将阿明的丧事风光大葬了？”
江老太沉吟着：“就怕江篱不肯，这丫头从小就倔。”
江浪和江沙听了后背一寒。虽然她们对这个妹妹感情不深，可是，这样的事情，让她们还是觉得有点难以接受。
“奶奶，这样恐怕不太好吧。”江浪犹豫了一下，开口。
江老太眉毛一竖，道：“哦，原来你们还心疼你妹妹呢。那你们嫁啊~”
江浪马上不再说话了。
江沙知道那个郑西首，年纪四十来岁，长得胖了一点，但真的有钱。
小城一条街的店面都是他的，而且还开了一家超市，还有几套商品房。
“奶奶，我愿意嫁。”江沙说完，四周俱是一静。
江老太不屑地道：“就凭你？你想嫁别人就愿意要？”郑西首可是指明了，就要江篱的。
江沙眼里有一些难堪。
为什么江篱可以，她就不可以？
她需要钱，需要爱，需要很多很多的爱。郑西首有钱，年纪虽然大了一点，都快可以当她的爹了，但年纪大的男人才会疼人，不是吗？
不知道他们又说了些什么，最后堂屋传来欢笑声。
灶火暖洋洋的，一暖和，小孩子就犯困。江溪靠着江篱，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外面传来的笑声，是与江篱无缘的。
江篱蓦然想起了陈意，不知道陈意此时在做什么呢。
*
江老太安排林飞的住处。林飞摆摆手：“哎呀，表姑，我们四个大男人，一个房间哪里睡得下，我带他们去镇上住。不过，这钱……”
江老太进了里间，拿了六百块钱出来，有点舍不得。
“飞儿，表姑也没什么钱了，你们开两间房，都能住三天，省着点花啊。”
林飞一把抓过来，笑嘻嘻道：“好，我知道了。表姑，我们明天再过来啊。”
江老太送到门口。夜晚的农村黑漆漆的。
林飞低声跟江老太说了什么。
晚上，江篱带着江溪睡。黑屋子里，伸手不见五指。
江溪睡着睡着，头就往她的怀里拱。
江英扔下年幼的她，离开了江家。江篱对江溪而言，亦姐亦母。
江篱今天也累了，却有点睡不着。她想起那天陈意找到她，她睡在他家的沙发里，却睡得如此香甜。
这个是她呆了快八年的家，她却一点也不习惯，毫无归宿感。
*
另一间，江沙和江浪睡在一起。
江浪跟江沙一起长大，比起江篱来，两姐妹间亲密一点。
但，说起来，江沙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的。江浪也就算了，连江篱都能上大学。如果当初不是她不念了，怎么也轮不到江篱吧？
“江浪，我跟你说一件事，你不能告诉任何人。”江浪昏昏欲睡的时候，江沙开口了。
江浪忙打起精神，问：“大姐，什么事？”
江沙摸着自己的肚子，说：“我怀孕了。你能借点钱给我吗？我要去把它打掉。”
江浪吃惊地瞪大了眼，黑暗中，她看不清楚江沙的表情。
“大姐，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