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秋生和文才两人扑上去拽住刘大壮的手臂,哪知此刻的刘大壮力大无比,非但没被拉住,反而拖着他们一步步往河岸挪。
河水就在眼前,波光幽暗,仿佛张着嘴等着吞人。
眼看三人就要踏入水中,文才和秋生拼命挣扎,却忽然听见耳边传来孩童嬉闹声,紧接着四肢如同压了千斤重石,动弹不得。
“完了……要糟!”两人心里咯噔一下,冷汗直流。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雷霆般的怒喝划破夜空——
“孽障休得猖狂,还不速速现身受缚!”
一道身影疾驰而来,身形矫健如鹤,气势凛然若神。
文才和秋生一见来人,顿时精神大振——正是林尘!
只见他指尖夹着一张黄符,凌空一点,符纸瞬间燃起金焰,化作一道耀目金光,直射那两团模糊人影。
紧接着,朗朗咒声响起:
“天地玄宗,万气本根。
广修亿劫,证吾神通……”
金光如剑,轰然击中两个小鬼。
只听“砰砰”两声闷响,两道黑影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纸衣碎裂,鬼气四溢。
文才与秋生顿觉身上压力尽消,仿佛卸下巨石,呼吸都畅快了几分。
这时,林正英也已赶到,动作迅捷如电,咬破手指,在刘大壮眉心猛地点下一指血印。
“嘭!”
刘大壮双眼一闭,身子软倒,当场昏了过去。
两人惊魂未定地爬起来,低头一看,脚尖离河岸不过半尺,再往前一步便是深水,不由得背后发凉,冷汗直流。
林正英望着林尘,满脸震撼,脱口赞道:“师弟,好手段!”
八大神咒之一的金光咒,寻常道士需设坛焚香、净身心神,方能勉强施展。
可林尘仅凭一道符箓,信手拈来便威力惊人,显然已将金光神咒练至化境。
“不愧是师弟。”林正英轻叹,心中感慨万千。
自己修道二十多年,也不过略窥门径罢了。
那两个小鬼见势不妙,扭头就想逃窜。
“还想走?”林尘眸光一冷,右手探入乾坤袋,抽出一张符纸,两指一掐,扬手掷出。
呼——
符纸半空自燃,化作一道白芒,精准击中二鬼。
“镇!”
一声低喝,白芒凝成符印,重重压落,将两道鬼影牢牢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两个小鬼应声倒地,瘫软在地无法动弹。
林尘缓步上前,只见他们眼中满是恐惧。
他冷眼盯着二人,声音如寒霜:“你们本是枉死之魂,无非想寻个替身,好投胎转世罢了!”
“刘小莲的魂魄既已被你们带走,为何昨夜还要害三条人命?若不从实招来,休怪我下手无情,叫你们灰飞烟灭!”
那两个小鬼见林尘神色凛然,吓得瑟瑟发抖:“道长饶命!我们真是被逼无奈啊,根本不想伤人。
刘大叔和小莲活着时对我们极好,我们怎会加害于他们?”
“是有人在背后操控我们!”两人抽泣着喊道。
“操控?”林尘眼神一凝,“谁在控制你们?”
“我们也说不清……只是有时脑中忽然响起一个声音,随后便不由自主地去勾人魂魄。”
两人连连摇头。
“若你们所言属实,待我查明真相,将来自会助你们入轮回;若有半句虚言,莫怪我不留情面!”
话音落下,林尘掐诀点指,符纸轻扬,镇压之力顿时消散。
符一撤,两鬼“扑通”跪倒在地,头也不敢抬。
“现在,把刘小莲的魂魄交出来。”
两个小鬼深深叩首,随即张口吐出两道透明身影——正是刘小莲的天魂与地魂。
林尘袖袍微拂,指尖虚引,两道魂影便悄然没入衣袖之中。
“你们也进去吧。”他从乾坤袋取出一只小瓶,示意他们进入,随即贴上符咒封存。
望着手中的瓶子,林尘轻轻一叹。
这两个小鬼虽为阴物,却也算可怜。
若真有人幕后操纵,他不妨顺手帮上一把。
但若心怀恶意、残害生灵……
他也绝不介意将其炼化为己用,换取修行所需的悟道光阴。
“师弟,情况如何?”林正英走过来问。
“小莲的魂已收回,但这事透着蹊跷。”林尘沉声道。
“怎么说?”
林尘将方才对话原原本本讲了一遍。
“你是说,背后另有其人?”林正英眉头紧锁。
“正是。”林尘点头,“寻常溺亡之鬼,岂能离水索魂?更别说随意勾走活人性命。
这绝非孤鬼所为。”
通常来说,溺死鬼寻替身,必依水域而行,哪能在陆地上肆意妄为?
“师弟,你觉得是谁在捣鬼?”
林尘仰望夜空,月色幽深,树影婆娑。
“阴符经重现人间,各路邪祟早已齐聚任家镇。
此事八成与他们脱不了干系。”
末法之世,修行艰难,长生更是可望不可即。
可一旦得闻延命之法,谁又能不动心?
谁又不想多活几年?
“既然如此,先回观内再做打算。”林正英道。
“嗯。”林尘应了一声。
几人合力将昏迷的刘大壮抬回了家。
……
翌日清晨,刘大壮悠悠醒来,看到林尘与林正英坐在屋中静候。
他先是一怔,猛然坐起,惊问昨夜发生了什么。
只依稀记得似看见女儿站在河边向他招手,他便走了过去,之后便一片空白。
文才与秋生冷冷道:“你魂都被勾走了,要不是我师叔和师傅及时出手,你早沉河喂鱼了!”
刘大壮闻言冷汗直冒,连忙向二人磕头道谢。
“林道长,九叔,我闺女她……还好吗?”想起女儿,他急切追问。
“放心,你女儿没事了,去看看吧。”林尘抿了口茶。
刘大壮立刻奔进屋里。
只见女儿安静躺在床上,呼吸平稳,一如往常,毫无异状。
刹那间,这位中年汉子眼眶泛红,喉头哽咽。
他拉着妻子,扑通跪下,对着林尘与林正英连磕三个响头:“恩公救命,九叔搭救,我们一家永生难忘!”
……
不久后,刘小莲竟也睁开了眼。
一醒就说饿了,刘大壮大喜过望,立马下厨煮了一碗鸡蛋面。
众人问她经过,她却浑然不知,只说做了个梦,梦见自己被人拉着手往前走。
晚饭过后,刘大壮恭敬奉上热茶,又取出两块银元双手递上。
还让女儿刘小莲向林尘磕了三个头,以谢再生之恩。
林尘摆了摆手,轻笑着说道:“我做事从不图钱,真要为银子奔忙,金山银山也请不动我。”
他收不收报酬,全看对方是什么人。
像刘大壮这样心善老实的百姓,能帮便帮,分文不取也无妨。
可若是那些财大气粗的富商豪绅,平日作威作福的,他也不介意多收些辛苦费。
可刘大壮哪肯接受这份恩情白来?
救命之恩,还分文不取,叫他心里如何安稳。
林尘抿了口茶,缓缓道:“孩子眼下是没事了,但事还没完。
我还得劳烦你走一趟。”
话音落下,他眼神微沉,闪过一丝寒意。
刘大壮立刻站起身来:“恩人但有差遣,别说是件小事,哪怕十件八件,我也拼了命去办!”
……
见他这般模样,林尘与林正英对视一眼,都不由得笑了。
“其实也不是什么难事,我只是想问问——那两个淹死的孩子,捞上来后埋在哪儿了?”
“这……”刘大壮挠了挠耳朵,“还真不清楚。”
小孩子落水而亡,本就是晦气的事。
乡里人家大多草草处理,用席子一裹,随便找个土坡就埋了,也没立碑,更没人记位置。
所以刘大壮不知道,也在情理之中。
“恩公,我现在就去打听!”他说着就要往外走。
林尘抬手拦住:“不必着急,明日咱们一同去问。
今晚都歇息好,大家也都累了。”
折腾了一整天,林正英、文才、秋生,连同林尘自己,身子都乏透了,确实该好好睡一觉。
……
第二天清晨,刘大壮领着一行人,先去了那两家孩子的父母家中。
问清了大致方位后,林尘又让两家大人带路,往坟山而去。
任家镇不少人爱看热闹,听说又有道士做法,纷纷跟在后头凑近瞧稀奇。
那个年头,人命薄如纸。
两个孩子溺亡,谁也不会郑重其事地安葬。
不过是破席一卷,随便寻个荒坡挖坑掩埋,连棺材都没有。
一行人爬上山头,林尘环顾四周,眉头渐渐皱起。
“师兄,这地方有问题。”他低声开口。
林正英眯眼打量片刻,也察觉出异样:“确有古怪。
你说这山叫铁牛山,形如卧牛,把亡童葬在此地,可是犯了大忌。”
“难怪那两个小魂如此凶戾,铁牛、铁牛,分明已成了阴间牛头脚下的勾魂童子。”林正英轻叹一声。
文才和秋生听得云里雾里,完全不明白两人在说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