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雾沼泽的清晨，浓得化不开的灰白色雾气紧贴地面流动，像某种活物的呼吸。能见度不足十丈，腐烂草木和潮湿泥土的气味中，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腥——那是沼泽特有的毒瘴。
林岩站在沼泽边缘一处稍高的土坡上，身后是二十名刚刚完成初步磨合的星火卫成员。三天前还是乌合之众，如今已有了几分精锐的样子——至少站姿整齐，眼神里少了慌乱，多了警惕。
“迷雾沼泽，东西宽三百里，南北纵贯八百里，是青岚山脉三大险地之一。”白景枫低声向众人介绍，他手里拿着一份天机阁提供的地图，“常年被毒瘴笼罩，深处有三阶甚至四阶妖兽栖息。我们此行的目标，在沼泽深处约一百二十里处，一处被称为‘沉骨泽’的区域。”
“沉骨泽……”血刀舔了舔嘴唇，“听名字就知道不是什么好地方。”
清音道姑擦拭着长剑：“天机阁的情报说，暗影商会五天前在那里建立了临时营地，至少有三名筑基修士坐镇，炼气期护卫不下三十人。他们的目标是沼泽深处的一处古代遗迹——很可能就是主宰说的‘第二观测站’。”
“我们的任务是什么？”黑煞兄弟中的兄长问道。三天特训，这对孪生兄弟对林岩的称呼已经从“前辈”变成了和其他人一样的“主宰”。
林岩转过身。他依旧穿着那身黑色劲装，只在要害部位覆盖了轻量化的强殖装甲模块。左臂上淡蓝色的能量纹路在晨光中若隐若现。
“第一，确认遗迹位置和状态。第二，如果可能，赶在暗影商会之前进入遗迹，获取内部数据。第三——”他顿了顿，“搜集暗影商会在青岚山脉活动的情报，尤其是关于他们收购‘古代遗迹出土物’的真实目的。”
“如果遭遇暗影商会的人？”阿弃问。这三天他话多了些，但依然惜字如金。
“尽量避免正面冲突。但如果他们主动攻击，或者阻碍我们执行任务……”林岩眼中闪过寒光，“杀。”
一个“杀”字，让所有人心中一凛。
“记住，你们现在是星火卫，代表的是‘天外遗脉’的势力。在这片沼泽里，你们不仅要活下去，还要让所有人知道——挡我们路的下场。”
林岩说完，从怀中取出二十枚指甲盖大小的紫色晶体，分发给每人一枚。
“这是通讯虫的母体，植入耳后。它能让你们在五十里范围内实时通话，也能传输简单的图像信息。如果遭遇致命危险，捏碎它，我会知道你们的位置。”
众人依言将晶体贴在耳后皮肤上。晶体触肉即融，化作一道细微的紫色纹路延伸至耳廓，不仔细看根本察觉不到。
“另外，”林岩又从装甲存储格中取出二十支小巧的注射器，“这是初级强化血清。注射后能在半个时辰内提升三成身体素质，对毒瘴的抗性也会增强。但二十四小时内只能用一次，多用会损伤经脉。”
没有人犹豫。所有人都接过注射器，扎入手臂静脉。淡蓝色的液体推入体内，一股暖流迅速扩散至四肢百骸，精神为之一振。
“出发。”
林岩率先踏入沼泽。星火卫二十人分成四组，每组五人，呈菱形队形跟进。白景枫、清音、黑煞兄弟、血刀各自带领一组，阿弃则作为自由斥候，游走在队伍外围——他的影遁术在沼泽环境中如鱼得水。
沼泽的路比想象中更难走。脚下是深不见底的淤泥，随时可能陷入；头顶是遮天蔽日的枯树和藤蔓，光线昏暗；四周雾气翻滚，视野受限。更麻烦的是潜伏在沼泽里的妖兽和毒虫——拳头大小的吸血蚊、伪装成枯枝的毒蛇、潜伏在泥潭下的鳄形妖兽……
进入沼泽不到十里，第一场战斗就爆发了。
两条二阶的“腐沼鳄”从泥潭中突然窜出，扑向队伍左侧的一组。带队的是黑煞兄弟中的弟弟，他反应极快，双手结印，黑色鬼面瞬间成型，撞向其中一条。
同时，组内另外四名炼气后期修士齐齐出手。三把飞剑、一道火符，几乎同时命中第二条腐沼鳄的头部。但鳄鱼皮糙肉厚，飞剑只刺入半寸就被卡住，火符炸开的火焰也被体表的泥浆层挡住。
“攻击眼睛和口腔！”清音道姑的声音通过通讯虫传来。
黑煞弟弟立刻变招，鬼面散开，化作数十道黑色细丝，精准地钻向腐沼鳄的眼睛。鳄鱼闭眼，细丝击打在眼皮上，发出“噗噗”的闷响。
就在这时，一道瘦小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鳄鱼身侧。
阿弃。
他双匕首交叉，整个人如陀螺般旋转，匕首划出两道诡异的弧线，精准地刺入鳄鱼下颌与颈部的连接处——那里是腐沼鳄少数几处没有厚皮保护的要害。
“噗嗤！”
匕首没柄。鳄鱼发出痛苦的嘶吼，疯狂扭动。阿弃一击即退，消失在雾气中。紧接着，黑煞弟弟的鬼面细丝趁机钻入鳄鱼张开的巨口，从内部撕裂！
两条腐沼鳄先后毙命。
战斗只持续了不到二十息。队伍右侧和后方的小组甚至还没来得及支援。
“处理尸体，继续前进。”林岩的声音传来，听不出喜怒。
黑煞弟弟松了口气，指挥组员快速解剖鳄尸，取下有用的材料——鳞片、牙齿、毒腺，这些都是不错的炼器或制药材料。剩下的血肉被埋入淤泥，避免血腥味引来更多妖兽。
队伍继续深入。
接下来的三十里相对平静，只遭遇了几波低阶毒虫。星火卫的配合越来越熟练，各组之间开始尝试简单的战术配合：前方探路、两侧警戒、后方断后，阿弃则在更远的地方侦查，提前发现并规避危险区域。
中午时分，队伍在一处相对干燥的小土丘上短暂休整。
“通讯虫收到微弱干扰。”白景枫皱眉，“越往深处，干扰越强。”
林岩点头。他早就注意到了。强殖装甲的生物雷达在沼泽中也受到限制，探测范围从正常的五里缩减到了不到两里。这不仅仅是雾气的影响，更像是某种……能量场。
“是遗迹散发的能量波动。”他判断，“我们离目标不远了。”
休整片刻，队伍再次出发。这次速度放慢了许多，因为按照地图标记，前方开始进入“沉骨泽”的核心区域。
这里的景象更加诡异。雾气呈现出淡淡的灰绿色，空气中那股甜腥味更浓了。地面上开始出现散落的骨骸——有妖兽的，也有人类的。有些骨头已经风化发白，有些还带着新鲜的血肉，显然是不久前才死去的。
“有战斗痕迹。”阿弃的声音通过通讯虫传来，带着一丝凝重，“前方三百丈，发现三具修士尸体。死亡时间不超过一天，伤口……很奇怪。”
林岩带着清音和黑煞兄弟迅速赶到。
三具尸体倒在一片被践踏过的芦苇丛中。都是炼气后期修为，穿着统一的黑色劲装，胸口绣着一个不起眼的银色天平图案——暗影商会的标志。
致命伤都在颈部，伤口平滑整齐，像是被极其锋利的刀刃一刀切断。但奇怪的是，伤口周围没有血迹飞溅的痕迹，仿佛血液在流出前就被某种力量吸干了。
“不是妖兽所为。”清音道姑蹲下检查，“伤口边缘有微弱的能量残留……阴冷、死寂，有点像……阴傀宗的功法，但又不太一样。”
林岩伸手触碰伤口。强殖装甲的传感器全力分析。
“能量特征匹配：73%与白骨真人的‘寂灭死意’相似，但多了一种……机械化的精确感。不是活人出手，更像是某种……自动防御机制。”
自动防御机制？难道是观测站遗迹的守卫？
“继续前进，加倍小心。”林岩起身，“阿弃，扩大侦查范围，特别注意地面和空中的异常能量反应。”
“明白。”
队伍再次移动，但气氛明显更加紧张。所有人都握紧了兵器，灵力在经脉中缓缓流转，随时准备出手。
又前行了约五里，前方的雾气突然稀薄了些。
透过雾气，可以看到远处有一片巨大的黑影轮廓——那是一座半沉入沼泽的建筑的顶部。建筑材质非石非木，呈暗银色，表面覆盖着厚厚的苔藓和藤蔓，但依然能看出原本规整的几何形状。
“到了。”林岩低声道。
就在这时，阿弃的警报传来：“左侧两百丈，发现暗影商会营地！人数至少四十，其中筑基修士五人！他们正在……围攻什么东西！”
林岩立刻带队向左侧迂回。穿过一片密林，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暗影商会的营地建在一处稍高的土台上，外围布置了简易的防御法阵。但此刻，法阵外正上演着一场惨烈的战斗。
五个筑基修士联手，正围攻三具……金属骷髅。
那些骷髅身高约两丈，通体由暗银色金属构成，关节处闪烁着蓝色的能量光芒。它们没有武器，但双臂前端延伸出锋利的能量刃，每一次挥砍都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
更可怕的是它们的速度——快得几乎看不清移动轨迹，前一秒还在正面，下一秒已经出现在侧翼。暗影商会的筑基修士虽然人数占优，却被压制得节节后退，全靠法阵和符箓勉强支撑。
而在金属骷髅身后，是一片坍塌了大半的建筑入口。入口处，一道淡蓝色的能量屏障若隐若现，上面流转着密密麻麻的符文——与裂风谷祭坛的屏障同源，但更完整、更强大。
“那些金属骷髅，是观测站的守卫。”林岩瞬间明白过来，“暗影商会想强行突破屏障，触发了防御机制。”
“我们要插手吗？”白景枫问。
林岩摇头：“先看看。让守卫消耗他们的力量。”
话音刚落，战局突变。
一具金属骷髅突然放弃面前的筑基修士，身形一闪，出现在营地侧翼。那里有十几个炼气期护卫正在维持法阵。
能量刃横扫！
“噗噗噗——”
三名炼气护卫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被拦腰斩断！法阵一角瞬间崩溃！
“孽畜！”一名筑基中期的灰袍老者怒吼，祭出一面铜镜法器。铜镜射出一道金光，击中金属骷髅的胸口，却只留下一个浅浅的凹痕。
金属骷髅转过头，眼眶中蓝色光芒大盛。它张开金属下颌，一道刺耳的高频音波爆发！
“啊——！”
距离最近的七八名炼气护卫捂住耳朵，七窍流血，倒地抽搐。就连筑基修士们也脸色发白，动作一滞。
趁此机会，另外两具金属骷髅同时发力，能量刃如同风暴般席卷！
“结‘五鬼搬运阵’！”灰袍老者厉喝。
五名筑基修士迅速靠拢，各自祭出一面黑色小旗。小旗连成一片，黑雾翻涌，五只青面獠牙的鬼物从雾中钻出，扑向金属骷髅。
这五鬼显然不是寻常阴魂，它们不惧物理攻击，直接穿过了金属骷髅的能量刃，附在骷髅体表，疯狂啃咬、撕扯。金属骷髅的动作开始变得迟滞，体表的能量光芒也开始闪烁不定。
“他们在用阴魂类法术干扰守卫的能量回路。”清音道姑低声道，“有效，但撑不了多久。”
果然，三具金属骷髅同时停止攻击，站在原地，体表的蓝色光芒开始有规律地闪烁。
“不好！它们要启动某种范围攻击！”林岩脸色一变，“所有人，后退！”
星火卫迅速后撤到百丈外。
下一秒，三具金属骷髅同时抬起双臂，掌心相对。
一个刺目的蓝色光球在它们之间成型，迅速膨胀！光球表面电弧跳跃，散发出毁灭性的能量波动！
“快躲！”灰袍老者脸色煞白，想要撤离，但已经晚了。
光球爆炸。
没有巨响，只有一道无声的、纯粹的蓝色光环扩散开来。光环所过之处，草木瞬间气化，地面被犁出一道深达三尺的沟壑！
暗影商会的防御法阵如纸糊般破碎，五名筑基修士被光环扫中，齐齐吐血倒飞。炼气护卫更是死伤惨重，当场就有十几人被汽化，连尸体都没留下。
光环扩散到五十丈外才逐渐消散。
烟尘缓缓落下，场中一片死寂。
三具金属骷髅依旧站在原地，但体表的蓝色光芒黯淡了许多，显然刚才那一击消耗巨大。其中一具骷髅的左臂甚至出现了裂纹，能量刃忽明忽灭。
而暗影商会这边，损失惨重。五名筑基修士人人带伤，其中两人重伤昏迷。炼气护卫只剩不到十人，还个个带伤。
灰袍老者挣扎着爬起来，眼中满是怨毒：“撤……先撤！”
残余的暗影商会成员搀扶着伤员，狼狈地向沼泽外逃窜。
金属骷髅没有追击。它们在原地站立了约半刻钟，确认没有威胁后，才缓缓转身，回到建筑入口处，重新化作三尊静止的雕像——只是体表的裂纹和黯淡的光芒，暴露了它们的损伤。
“主宰，现在怎么办？”白景枫看向林岩。
林岩盯着那三具金属骷髅，又看了看建筑入口的能量屏障。
“阿弃，去检查暗影商会留下的尸体，看看有没有有价值的情报。清音，你带一组人警戒外围，防止暗影商会杀回马枪或其他人靠近。白景枫、黑煞、血刀，你们跟我来。”
他带着三人小心翼翼靠近建筑入口。
距离还有三十丈时，最左侧的那具金属骷髅突然动了一下，眼眶中蓝光闪烁。
林岩停下脚步。他抬起右手，掌心浮现出一团深蓝色的“星火”。
金属骷髅的蓝光定格在星火上，似乎在扫描、分析。几秒后，它眼中的光芒恢复了平静，重新进入休眠状态。
“它……认得您的能量？”白景枫惊讶。
“应该是识别出了‘先驱者文明’的能量特征。”林岩猜测。星火是青岚真火与强殖单元的融合产物，而强殖单元来自母体所属的文明——很可能就是建造这些观测站的“先驱者”。
他继续前进，金属骷髅再没有反应。
来到建筑入口前，能量屏障近在咫尺。屏障上的符文缓缓流转，散发出柔和但坚韧的能量场。
林岩将手掌贴在屏障上。
强殖装甲全力运转，尝试与屏障的能量频率同步。淡蓝色的星火从掌心涌出，与屏障接触。
这一次，没有像裂风谷祭坛那样的排斥反应。屏障上的符文仿佛活了过来，开始重新排列、组合，最终在屏障中央打开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圆形门户。
门户内，是一条向下延伸的金属通道。通道两侧的墙壁上镶嵌着发光的晶体，提供照明。空气干燥，没有丝毫沼泽的潮湿和腐臭，反而有种淡淡的、类似臭氧的味道。
“我进去探查。你们守在外面。”林岩对三人道，“如果暗影商会返回，或者有其他变故，用通讯虫通知我。如果情况紧急，可以撤回之前的土丘，等我出来。”
“明白。”三人点头。
林岩深吸一口气，迈步走进门户。
身后的屏障在入口关闭，重新恢复完整。
通道很长，向下倾斜约三十度。墙壁上的发光晶体排列规律，每隔十丈就有一对。走了约百丈后，前方出现一扇紧闭的金属门。
门上没有锁孔，只有一个手掌形状的凹槽。
林岩将右手按在凹槽上。强殖装甲的能量注入，门内传来轻微的机械运转声。几秒后，金属门无声滑开。
门后是一个巨大的圆形大厅。
大厅直径超过五十丈，高约十丈。中央悬浮着一个巨大的全息投影球，球体表面正缓缓旋转，显示着复杂的星图和数据流。四周墙壁上是数十个控制台和显示屏，大部分已经熄灭，只有少数几个还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大厅的地面上，散落着十几具骸骨。
那些骸骨保持着生前的姿势——有的坐在控制台前，有的倒在过道上，有的蜷缩在墙角。骨骼呈现出诡异的灰白色，表面布满细密的裂纹，仿佛被某种力量从内部摧毁。
林岩走近一具骸骨。强殖装甲扫描显示，骨骼密度远超常人，且残留着微弱的能量反应——这些人生前至少是筑基期，甚至可能是金丹期修士。
但他们都死了，死在这个封闭的大厅里。
死因……扫描结果让林岩心中一沉。
“细胞级能量枯竭。所有生命能量被抽空，连魂魄都未能逃脱。”
像是被整个“吸干”了。
他抬头看向中央的全息投影球。球体表面的星图中，有一个亮点正在缓慢闪烁，旁边标注着一行小字：
“信标状态：活跃。收割者应答信号接收中……倒计时：未知。”
倒计时未知，但那个亮点分明就是本星系！
而在投影球下方的主控制台上，一块巴掌大小的黑色晶体正静静躺着。它与裂风谷祭坛的那块一模一样，只是表面多了一道细微的裂缝。
裂缝处，一丝丝肉眼几乎看不见的黑色雾气正缓缓渗出，飘散在大厅空气中。
林岩瞬间明白了。
这些死者，不是被观测站的防御机制杀死的。他们是……被这块黑色晶体，或者说，被晶体内部的东西，“吸干”的。
而那个东西，现在还在活动。
他缓缓走到控制台前。台面上积了厚厚的灰尘，但有几处地方有明显的擦拭痕迹——最近有人来过。
是暗影商会的人？还是更早的探索者？
林岩伸手，想要拿起黑色晶体。
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晶体的瞬间，异变突生！
晶体表面的裂缝突然扩大！一只完全由黑色雾气构成的、半透明的手从裂缝中伸出，抓向林岩的手腕！
速度快如闪电！
但林岩更快。星火瞬间在掌心燃起，化作一道火焰屏障挡在身前。
黑雾之手触碰到星火，发出“嗤嗤”的灼烧声，迅速缩回裂缝。但林岩清楚看到，那手中指的指节处，戴着一枚样式古朴的银灰色戒指——戒指上刻着一个熟悉的符号：天平。
暗影商会的标志。
“原来如此……”林岩眼神冰冷，“暗影商会不是来‘探索’遗迹的。他们是来……喂养这个‘东西’的。”
他用星火包裹住黑色晶体，小心地将其从控制台上拿起。晶体入手冰凉，重量远超同等体积的金属。透过裂缝，能看到晶体内部有一团不断蠕动的黑色阴影，仿佛活物。
而晶体的底座下，压着一本薄薄的金属书册。
林岩拿起书册。书页是某种柔韧的合金材质，上面的文字依然是先驱者文明的文字。强殖装甲自动翻译：
“观测站Alpha-7日志。最后记录：标准历3988.9.14。”
“信标失控。未知生命体（暂命名‘噬灵体’）从信标核心逃逸，开始吞噬站内能量及人员生命精华。所有隔离措施失效。”
“尝试联系母舰……无响应。”
“最后手段：启动自毁协议。但自毁系统被噬灵体侵蚀，无法激活。”
“警告后来者：噬灵体以生命能量为食，尤其偏爱高智慧生命的魂魄。它会伪装成‘古代传承’或‘宝藏’，诱使探索者靠近，然后……”
后面的字迹变得潦草、扭曲，仿佛书写者在极度恐惧中写下：
“它……在学……学习我们的知识……模仿我们的行为……它想……逃出去……”
“不……它已经……逃出去了……”
记录到此中断。
林岩合上书册，看向手中的黑色晶体。
晶体内部的阴影似乎感应到了他的注视，蠕动的速度加快，甚至隐约形成了一个模糊的、仿佛在冷笑的人脸轮廓。
“你想出来？”林岩轻声问。
阴影的蠕动更加疯狂。
“那就……如你所愿。”
他举起晶体，狠狠砸向地面！
“咔嚓——！”
晶体碎裂！黑色雾气如火山爆发般喷涌而出，瞬间充斥整个大厅！雾气在空中凝聚、扭曲，最终化作一个三丈高、没有固定形态的黑色人形怪物！
怪物没有五官，只有两个空洞的眼窝和一张咧到耳根的大嘴。它张开嘴，发出无声的尖啸——但林岩能感觉到，那是一种直接作用于灵魂的冲击！
“噬灵体……”林岩后退半步，星火在周身燃起，“就让我看看，你这个从信标里逃出来的‘寄生虫’，到底有多少本事。”
怪物扑了过来。
大厅外，星火卫的众人突然感到一阵心悸。
“主宰！”白景枫对着通讯虫大喊，但没有回应。
建筑入口处的能量屏障突然剧烈闪烁，颜色从淡蓝变成了不祥的血红。
紧接着，整个大地开始震动。
沉骨泽的沼泽深处，仿佛有什么古老而恐怖的东西，苏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