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黑山镇像一头沉睡的巨兽。
林岩伏在百宝阁对面屋脊的阴影中，强殖装甲完美融入夜色。面罩上的光学增幅将百米外的建筑细节拉近到眼前——石质外墙，铁皮包边的木门，二楼三扇窗，三楼一扇小窗。门口挂着打烊的木牌，但三楼窗户缝里透出微光。
王掌柜还没睡。
“侦察虫报告：阁内共有五人。一楼仓库两人，修为炼气一层。二楼卧室一人，炼气二层。三楼书房两人，王掌柜炼气三层，另一人……无法探测，疑似有隐匿法器。”
隐匿法器？护卫，还是买家？
林岩没有犹豫。计划不变。
“刺蛇，占领对面钟楼制高点，锁定三楼窗口。特种工蜂一号、二号，从后院潜入，目标一楼仓库守卫。我负责三楼。普通工蜂在外围警戒，有增援则拦截。”
精神指令下达的瞬间，猎杀小队无声散开。
刺蛇沿着屋脊滑行，背部骨甲在月光下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它攀上镇中心的钟楼，在一处倒塌半边的阁楼里盘起身躯，骨甲开启，六根骨刺蓄势待发。
两只特种工蜂贴着墙根阴影爬行，从百宝阁后墙的排水口钻入。林岩通过它们的复眼看到内部：仓库堆满货箱，两个守卫正靠坐在木箱旁打瞌睡，手边放着未出鞘的长刀。
他本人则从屋脊跃下，落地无声，几步冲到百宝阁侧面。强殖装甲的吸附能力让手指轻易抠入石缝，他如壁虎般攀上三楼，停在窗外半尺处。
窗内传出压低的声音。
“……货已验过，确实是上古遗物无疑。”王掌柜的声音带着谄媚，“这紫色晶石能自主吸纳灵气，虽不知具体用途，但单此特性就价值连城。张先生出价……是否低了点？”
另一个声音沙哑干涩，像砂纸摩擦：“五百灵石，不二价。此物于你无用，于我……勉强可做研究。”
“可是……”
“或者，我请孙长老来与你谈？”
沉默。林岩透过窗缝，看到书房内景象：王掌柜站在书桌前，额头冒汗。他对面坐着个黑袍人，全身笼罩在阴影中，连脸都看不真切，只有一双枯瘦的手露在外面，正把玩着桌上的紫色碎片。
就是它。
林岩捏碎第一颗幻影信息素——模拟血煞功的那颗。无色气息顺着窗缝渗入，同时，他从怀中掏出周师兄那柄赤焰刀，刀刃上刻意抹了点巢穴里血傀的暗红色液体。
时机到了。
“动手。”
精神指令传出的瞬间，三楼窗扇炸裂！
林岩撞入书房，骨刃直取黑袍人咽喉！王掌柜尖叫后退，而黑袍人反应极快，枯瘦的手掌一拍桌面，整个人如鬼影般向后飘退，同时袖中飞出一道黑光——
是根黑色短梭，梭尖泛绿，明显淬毒。
骨刃与短梭相撞，火星四溅。林岩借力转身，左手成拳轰向王掌柜。拳未至，拳风已压得对方呼吸困难。
但黑袍人比预想的强。短梭在空中回旋，化作三道虚影，分袭林岩后心、头颅、腰腹！每一道都带着刺耳的破空声。
筑基期？！不对，是炼气巅峰，但身法诡异。
林岩不再保留，强殖装甲全力运转。速度暴增，他在三道梭影中穿行，骨刃织成密网，金铁交鸣声连成一片。同时，他刻意将战斗引向窗边，让赤焰刀和血傀气息暴露在月光下。
楼下传来惨叫——特种工蜂得手了。
黑袍人眼中闪过惊怒：“血狼帮？孙厉那老鬼敢抢我阴傀宗的东西？！”
阴傀宗？没听过的名字。但林岩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故意嘶哑着嗓子：“孙长老有令，此物……血狼帮要了！”
话音未落，刺蛇的攻击到了。
三根骨刺破窗而入，角度刁钻。黑袍人挥袖格挡，但骨刺穿透了他的护体灵光，一根擦过手臂，留下深深血痕。他闷哼一声，手中掐诀，整个人化作黑烟，竟要从窗口遁走！
想跑？
林岩捏碎第二颗信息素——模拟青岚剑气的青色珠子。淡青色能量场瞬间弥漫，黑袍人的遁术一滞，露出破绽。
就是现在！
林岩全力前冲，骨刃直刺黑烟核心。黑袍人被迫现形，双手结印，一面黑色骨盾浮现——
“铛！！”
骨刃斩在骨盾上，裂纹蔓延。黑袍人脸色煞白，喷出一口鲜血，显然这骨盾与他心神相连。但他也借着冲击力倒飞而出，撞破另一扇窗，跌落街面。
林岩没追。他的目标不是杀人。
转身，书桌上，紫色碎片静静躺着。他一把抓起，入手温润，内部仿佛有星河流转。碎片比他胸前那块小些，但能量纯度更高。
王掌柜蜷缩在墙角，抖如筛糠：“别、别杀我……东西你拿走……”
林岩瞥了他一眼，从怀中掏出一块血狼帮弟子令牌的仿制品，扔在地上。
“告诉阴傀宗，血狼帮……随时恭候。”
说完，他跃出窗口。街面上，黑袍人已经不见踪影，但地上留下一滩黑血和几片破碎的黑色布料。刺蛇从钟楼滑下，两只特种工蜂也从后院钻出，其中一只甲壳上有道刀痕，但无大碍。
“撤。”
小队迅速隐入巷道。就在他们离开后不到十息，客栈方向传来破空声——孙长老带着七八个弟子赶到百宝阁，正好看见破碎的窗户和街面的黑血。
“搜！！”
血狼帮弟子冲进阁内。而林岩已经穿过两条街，翻进镇子边缘一处废弃的染坊。这里离矿洞入口不到一里，且有多条小道通往山区。
安全了。
他解除装甲，靠在染缸后喘息。刚才的战斗虽短，但消耗巨大，能量储备从45%降到了32%。不过，值得。
他摊开手掌，紫色碎片在掌心微微发烫。
“检测到强殖单元G-7碎片b……完整度约18%……与宿主碎片A兼容性：优秀……建议立即融合。”
融合。
林岩撕开胸前衣襟，露出那个暗紫色的印记。他将碎片按在印记上——
灼热！比初次融合时强烈十倍的灼热！
碎片仿佛活了过来，边缘伸出无数紫色丝线，扎入他的皮肤，与原有印记连接。剧痛从胸口蔓延至全身，血管里像灌进了熔岩。但与此同时，海量的信息流涌入脑海：
“强殖单元数据库部分解锁……”
“基础科技树加载：生体武器调制、能量转化矩阵、生物力场控制……”
“检测到宿主共生系统：黑巢核心……建立连接……数据共享中……”
“解锁新模块：基因解析库、单位进化引导、巢穴科技加速……”
痛楚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力量的奔涌。林岩低头，看到胸前的印记已经扩大了一圈，图案更加复杂，中心多了一个旋转的光点。能量储备在飙升：35%……50%……65%……80%！
直接翻倍！而且他能感觉到，装甲的强度、力量、速度都有了质的提升。
“融合完成。强殖单元完整度：29%（碎片A 11%+碎片b 18%）。”
“解锁新形态：强殖装甲·战斗模式（初级）。解锁新能力：生物雷达（半径五百米）、动态伪装（可根据环境改变装甲颜色纹理）、能量吸收（可被动吸收环境灵气）。”
林岩深吸一口气，心念微动。
装甲殖装，但这次完全不同。原本流畅的线条变得更加棱角分明，关节处多出倒刺状护甲，手背的骨刃延长到四十厘米，边缘泛着高频震动的微光。最重要的是，肩部多出两个拳头大小的凸起——那是生体武器接口，目前空置，但根据解锁的信息，可以搭载刺蛇那样的远程单位，或者更特殊的装备。
面罩视野也升级了。左侧是生物雷达的扫描界面，五百米范围内的所有生命信号以红点标记，旁边标注着预估能量等级。右侧是动态数据分析，包括装甲状态、能量流动、环境参数。
他现在能“看”到：染坊外三十米有只野猫，八十米处两个更夫正在巡夜，两百米外血狼帮的搜查队正在靠近——六个红点，最强的一个炼气五层。
以及……矿洞方向，那片密集到令人头皮发麻的红点。
血傀，或者更糟的东西。
“巢穴，汇报情况。”
“所有单位已返回，无损失。生物质储备：225单位。刺蛇弹药已补充。检测到宿主强殖单元升级，巢穴获得数据共享，科技研究速度提升40%。”
很好。现在他有更强的个体战力，巢穴也能更快发展。
但危险也在逼近。百宝阁的袭击嫁祸给了血狼帮，阴傀宗那个黑袍人没死，孙长老被当枪使，三方势力现在互相猜疑——这正是林岩要的混乱。
可混乱持续不了多久。一旦他们冷静下来，很容易发现疑点：血狼帮要抢东西，何必用那种明显暴露身份的方式？青岚剑气的气息又怎么解释？
他需要在这短暂的混乱期，做更多事。
“侦察虫，去监视三处：客栈（血狼帮）、百宝阁（阴傀宗）、镇东客栈（青岚剑宗）。重点关注他们的下一步动向。”
侦察虫再次起飞。林岩则打开强殖单元新解锁的基因解析库。
这是一个庞大的数据库，记录了无数生物的基础基因模板。大部分条目灰暗不可用，但有几个因为黑巢核心的共享而点亮：
“工蜂基础模板（已拥有）”
“刺蛇基础模板（已拥有）”
“血傀污染变体（基因样本不足）”
“人类修士（炼气期）-部分数据（通过击杀获取）”
“特殊条目：血髓晶伴生体（需接触完整样本）”
血髓晶伴生体……应该就是矿井深处那些东西。如果能得到它们的基因，或许能解锁新的强力单位。
但前提是，他能从血髓晶和青岚剑宗的战斗中活下来。
侦察虫传回实时画面：
客栈里，孙长老暴跳如雷：“阴傀宗的杂种！竟敢冒充我血狼帮去抢百宝阁？！还留下令牌？！这是要开战！”
文士冷静分析：“长老，此事蹊跷。阴傀宗那人若真得手，为何要暴露身份？而且现场有青岚剑气残留……”
“你是说……有人挑拨？”
“不止。百宝阁的王掌柜说，袭击者全身覆盖黑色甲胄，动作不像修士，倒像……某种傀儡或妖兽。但又能说话，自称血狼帮。”
刀疤脸插话：“会不会是矿洞里那些东西跑出来了？十年前不就有人说，矿洞深处有古代傀儡守卫……”
孙长老眼神阴晴不定，最终拍板：“明天一早，加派人手盯住百宝阁和阴傀宗那人。另外，矿洞那边……等青岚剑宗进去后，派两个机灵的远远跟着，看他们到底搞什么鬼。”
百宝阁三楼，黑袍人正在包扎伤口。王掌柜战战兢兢地汇报：“张先生，血狼帮那边说不是他们干的……”
“当然不是。”黑袍人冷笑，“那甲胄我见过记载……是‘上古战傀’的样式。而且最后那股青岚剑气，做不了假。”
“您的意思是……”
“有人想搅浑水。而且这人，同时得罪了血狼帮、阴傀宗，还想栽赃青岚剑宗……胆子不小。”黑袍人眼中闪过幽光，“不过，他抢走碎片，必然要使用。一旦使用，就会留下能量痕迹。通知宗内，启动‘寻踪盘’，我要知道碎片最后出现在哪。”
“是！”
镇东客栈，白清雪站在窗前，望着后山方向。一名师弟敲门进来：“师姐，刚收到传讯。百宝阁遇袭，有人冒充血狼帮抢走了一件上古遗物，现场留有本宗剑气痕迹。”
白清雪转身，眉头微皱：“有人想拖我们下水。”
“要追查吗？”
“不必。”白清雪摇头，“我们的目标是血髓晶。明日按计划入洞。但……通知外围警戒的弟子，提高警惕。若有人想趁机捣乱，格杀勿论。”
“是！”
三方反应尽收眼底。林岩关闭画面，陷入沉思。
情况比他预想的复杂，但基本按剧本走。血狼帮怀疑阴傀宗和青岚剑宗，阴傀宗在找“上古战傀”，青岚剑宗专注矿洞——短期内，没人会专门来搜他。
但阴傀宗的“寻踪盘”是个威胁。强殖碎片一旦使用就会留下痕迹……幸好他在染坊只是融合，没有全力运转。但巢穴那边，如果频繁使用能量，可能被探测到。
需要干扰措施。
“巢穴，能否调制一种‘能量遮蔽场’？覆盖巢穴及周边百米，屏蔽外部探测。”
“方案生成：生物静默场。消耗生物质120单位，持续七十二小时。效果：屏蔽筑基期及以下能量探测手段。”
“立刻部署。”
“开始。预计完成时间：二十分钟。”
生物质储备降到105单位，但安全更重要。
做完这些，林岩看向东方天际。夜色开始褪去，天边泛起鱼肚白。
黎明将至。
距离青岚剑宗入洞，还有五个时辰。
他需要休息，需要消化碎片融合带来的力量提升，更需要……制定矿井深处的具体行动方案。
盘膝坐下，林岩将意识沉入强殖单元的新数据库。生体武器调制、能量转化矩阵、生物力场控制……每一个模块都有海量信息。
他首先点开“生体武器调制”。列表中有几十种可选项，但大部分灰暗，只有三个亮着：
“骨刃强化（当前拥有）：消耗能量可提升锋锐度、长度。”
“穿刺骨刺（需搭载接口）：类似刺蛇的攻击方式，但威力更大，消耗也大。”
“生物力场发生器（需完整度35%以上）：可生成防御性力场，抵挡能量攻击。”
现在完整度29%，还差6%。如果能得到矿井深处那块更大的碎片……
接着是“能量转化矩阵”。这是一个复杂的能量循环系统，可以将吸收的灵气、生物质、甚至敌人的攻击能量，转化为强殖单元可用的形式。目前转化效率只有17%，但足以让他的持续作战能力翻倍。
最后是“生物力场控制”。这是最具潜力的模块之一，不仅能用于防御，还能形成压迫领域、干扰敌方灵力运转等。可惜现在完整度不够，只能解锁最基础的“力场感知”——能提前感知到能量攻击的轨迹。
足够了。这些新能力，加上巢穴的军队，他有信心在矿井深处分一杯羹。
就在他梳理信息时，侦察虫突然传回紧急画面：
矿洞入口处，有异动。
不是青岚剑宗——她们还在客栈。也不是血狼帮——他们的监视哨还在远处。
是矿洞本身。
入口的岩石在蠕动，像活物般缓缓裂开，形成一个更大的、不规则的洞口。洞口深处，暗红色的光如呼吸般明灭。
接着，有什么东西爬了出来。
不是血傀。那东西更大，形态更接近野兽，但全身覆盖着血色晶簇，脊背上长着七八根尖锐的晶刺。它爬出洞口，仰头对着将明的天空，发出无声的嘶吼——侦察虫的声波传感器捕捉到了次声波。
然后，第二只、第三只……一共六只，爬出洞口，分散消失在树林中。
它们在……离开矿洞？
“检测到高能量生物反应……种类：血髓晶伴生体·晶刺兽……预估战力：相当于炼气六层修士……特点：物理防御极强，晶刺可远程投射，血液具有高腐蚀性和精神污染……”
炼气六层，还是六只！
如果这些东西冲进黑山镇……
林岩猛地站起。不，它们的目标不是镇子。侦察虫的高空视角显示，六只晶刺兽分成三组，分别朝着三个方向：血狼帮驻扎的客栈、青岚剑宗所在的客栈、以及……百宝阁。
它们在主动攻击三方势力？
不，更像是……试探。或者，引诱。
矿洞深处的血髓晶，有智慧？它在测试敌人的实力？
画面中，冲向血狼帮客栈的那组最先接触。两只晶刺兽撞破围墙，晶刺如暴雨般射向惊慌的弟子。血狼帮反应不慢，孙长老第一个冲出，血魂幡展开，化作血色屏障挡住晶刺。但晶刺的冲击力极强，屏障剧烈震荡。
战斗爆发。
另外两组也几乎同时接敌。青岚剑宗那边，白清雪剑未出鞘，只是剑气外放就斩断数根晶刺，两名师弟结阵迎敌。百宝阁方向，黑袍人没有现身，但阁楼窗户射出数道黑梭，与晶刺兽周旋。
三方都在战斗，但都没出全力——他们在观察，在评估。
林岩也在观察。他注意到，晶刺兽的攻击虽然凶猛，但缺乏战术配合，更像凭本能的野兽。而且，它们的能量反应在缓慢下降……离开矿洞越远，下降越快。
矿井是它们的领域。离开领域，它们会衰弱。
这个情报很重要。
十分钟后，战斗陆续结束。六只晶刺兽全部被击杀，但三方也都付出了代价：血狼帮死两个弟子，伤五人；青岚剑宗无人死亡，但一名师弟被晶刺擦伤，伤口有污染迹象；百宝阁外墙破损严重，黑袍人始终未露面。
而矿洞入口，在最后一只晶刺兽死亡后，缓缓闭合。
一切恢复原状，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开始。
“青岚剑宗决定提前入洞。时间：辰时三刻（一个时辰后）。”
侦察虫传回白清雪的决定。
林岩看向天色。黎明已至，晨光刺破云层。
他的时间，也提前了。
“巢穴，所有单位进入战备状态。刺蛇补充满弹药，工蜂全部修复完毕。生物静默场完成后，巢穴进入低能耗潜伏模式，除非我召唤，否则不主动活动。”
“指令确认。”
林岩最后检查了一遍装备：强殖装甲能量储备80%，骨刃强化就绪，生物雷达全开。怀中还剩最后一颗幻影信息素（生物质能量模拟），或许有用。
他深吸一口气，看向矿洞方向。
辰时三刻。
他将尾随而入。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而他，要当最后那个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