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命的飞遁不知持续了多久,直到众人星力几近枯竭,伤势也因强行催谷而隐隐作痛,速度不得不慢了下来。
身后那令人心悸的恐怖意志并未直接追来,但那种被无形锁链缠绕、仿佛随时会被拖入深渊的窒息感,却始终如影随形。红苓那一击造成的动静太大了,他们已然成了这片混乱废墟中最显眼的靶子。
“不行了……云哥,再跑下去,不用别人动手,咱们自己就先垮了!”石破岳喘着粗气,古铜色的脸上满是疲惫与痛楚,他身上被邪气腐蚀的斑点似乎还在缓慢蔓延。
墨千机脸色苍白,气息紊乱,他那些精心制作的傀儡在刚才的逃亡和之前的战斗中已损失殆尽,此刻只能依靠自身。
被云疏背负的红苓依旧昏迷不醒,气息微弱。
月无漪的状态最是糟糕,魂伤未愈,又连续透支灵觉,此刻已是意识模糊,全靠云疏分出一丝星力搀扶着她前行。
云疏自己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体内星脉因过度催动力量而隐隐作痛,太初星髓的恢复速度远远跟不上消耗。他环顾四周,目光所及,尽是断壁残垣和燃烧的废墟,根本找不到一处称得上安全的地方。
难道……真的山穷水尽了?
就在绝望的情绪开始蔓延之际,月无漪忽然用尽最后力气,抬起颤抖的手指,指向左前方一片笼罩在浓郁黑紫色煞气中的区域。那片区域与其他地方的灼热狂暴不同,散发着一股深入骨髓的阴寒与死寂,仿佛连光线和声音都被其吞噬。
“那里……‘深渊裂隙’……”月无漪的声音细若游丝,带着一种奇异的笃定,“煞气……隔绝一切……感知……是流火城……最危险的……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深渊裂隙?
云顺着她所指的方向望去,那片黑紫色煞气浓郁得如同实质,不断翻滚,其中隐约可见一道道撕裂大地的巨大沟壑,深不见底。仅仅是远远望去,就让人灵魂悸动,仿佛那里面沉睡着连古老存在都不愿招惹的恐怖。
去哪里?无疑是饮鸩止渴!那浓郁的煞气,恐怕瞬间就能侵蚀他们的神智,将他们化为只知杀戮的怪物!
但月无漪的话不无道理。最危险的地方,往往也是最安全的地方。那足以隔绝一切感知的煞气,或许正是他们目前最需要的屏障!
没有时间犹豫了!身后的危机感越来越近!
“走!”云疏一咬牙,做出了决断,背着红苓,搀着月无漪,率先冲向那片死亡禁区!
石破岳和墨千机对视一眼,也毫不犹豫地跟上。到了这一步,他们已经没有更好的选择。
越是靠近那片黑紫色煞气区域,周围的温度就越低,空气中弥漫的也不再是灼热,而是一种阴冷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气息。地面上开始出现诡异的黑色冰晶,踩上去发出咔嚓的碎裂声。
当众人终于踏入那翻滚的黑紫色煞气范围时,一股难以形容的冰冷与混乱意志,如同亿万根冰针,瞬间刺向他们的识海!
“守住心神!”云疏厉声喝道,同时全力运转太初星髓,那包容万象的特性在此刻展现,乳白色的光华勉强将他和背负的红苓、搀扶的月无漪笼罩,抵御着煞气的侵蚀。
石破岳怒吼一声,撼山霸体气血沸腾,古铜色的光芒在体表流转,强行抵挡。墨千机则眼神冰冷,以自身精纯的星力构筑防线,但他的星力属性显然并不擅长应对这种灵魂层面的侵蚀,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
每一步都如同在粘稠的冰水中跋涉,不仅要抵抗那无孔不入的阴寒煞气,还要小心脚下深不见底的裂隙。
不知深入了多久,周围的煞气浓郁到了极点,视线不足三尺,连灵觉都被压缩到了极限。就在众人即将支撑不住时,前方忽然出现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向内凹陷的狭窄洞口,洞口边缘的岩石呈现出一种被煞气侵蚀了无数年的暗沉色泽。
“进去!”云疏当机立断,率先钻入洞中。
洞口虽小,内部却别有洞天。这是一个不大的天然石室,令人惊奇的是,石室内的煞气浓度反而比外面低了许多,虽然依旧阴冷,但那种侵蚀神魂的混乱意志却减弱了大半。石室中央,甚至有一洼不起眼的、散发着微弱寒气的泉水。
“这里……煞气的核心……反而平静……”月无漪虚弱地解释了一句,便再也支撑不住,昏睡过去。
云疏将红苓和月无漪小心地放在泉水旁相对干燥的地方,自己也瘫坐在地,大口喘息。石破岳和墨千机也相继进入,一进来便几乎虚脱倒地。
绝境之中,他们终于找到了一处暂时的、畸形的安全港湾。
云疏检查了一下红苓的情况,依旧昏迷,但气息似乎在那阴寒环境中反而稳定了一丝。月无漪则是纯粹的魂力透支。
他看向那洼散发着寒气的泉水,心中微动,掬起一捧。泉水入手冰寒刺骨,却奇异地带有一丝纯净的魂力波动。
“这是……‘寒魂泉’?”云疏有些不确定。此物对滋养魂体有奇效,正适合月无漪和神魂受损的众人。
他立刻小心地喂月无漪和红苓服下少许,自己也喝了一口。一股冰流顺着喉咙滑下,瞬间抚平了识海因过度消耗和煞气侵蚀带来的刺痛与烦躁。
石破岳和墨千机见状,也各自饮用了一些,脸上都露出了舒缓的神色。
这处绝地中的石室,以及这洼寒魂泉,成了他们续命的关键。
众人再也支撑不住,也顾不上其他,纷纷陷入深沉的调息与昏睡之中,借助这难得的平静和寒魂泉的功效,修复着千疮百孔的身体与灵魂。
外面,黑紫色的煞气依旧翻涌,隔绝了所有。
而在这片被遗忘的深渊裂隙深处,逆命者们如同受伤的野兽,舔舐着伤口,积蓄着力量,等待着下一次……搏命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