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狼帮的仓皇逃窜,像一阵风般传遍了流火城外围区域。原本一些对这座相对完好的“火祠”虎视眈眈的势力,都悄然收敛了爪牙,再不敢轻易前来挑衅。
那座废弃神庙,因红苓闭关时无意散发出的恐怖气息,成了一处生人勿近的禁地。云疏等人也因此获得了一段难得的、不受打扰的平静时光。
然而,神庙内部的氛围,却并未因此而轻松。
红苓依旧在壁画下闭关,暗金色的火焰护罩隔绝内外,只有那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提醒着众人她的存在。她不再需要食物饮水,仿佛与地脉融为一体,进行着更深层次的蜕变。
这种绝对的、压倒性的力量存在,像一块无形的巨石,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石破岳的修炼变得更加疯狂。他不再满足于与妖兽搏杀,开始尝试引动更狂暴的地火煞气直接淬体,常常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古铜色的皮肤上布满了新的灼痕。他沉默了许多,看向那暗金护罩的眼神,除了敬畏,更添了一份不甘落后的执拗。
墨千机几乎足不出户,整日埋首于他那简易的工坊。猎杀者的毁灭和红苓力量的刺激,似乎激发了他某种偏执。他不再追求傀儡的数量,而是专注于质变。他用流火城特有的金属,结合一些妖兽的晶核和火灵材料,开始尝试制作一具全新的、核心灵纹更加复杂、甚至融入了他对猎杀者最后“异常行为”思考的傀儡雏形。失败是家常便饭,爆炸声不时从工坊传出,但他乐此不疲,眼神冰冷而专注。
厉寒则成了最忙碌也最忐忑的人。他不仅要照料众人的日常伤患,还要负责炼丹。红苓闭关前虽未明言,但那无形的压力让他自觉地将大部分炼制出的、对火系修行有益的丹药,都小心翼翼地供奉在暗金护罩外围。他生怕哪一点做得不周到,惹怒了那位涅盘重生的“业火主宰”。
月无漪依旧每日外出,她的“视线”穿透废墟的表象,探寻着流火城更深层的秘密。她带回了一些关于上古宗门遗迹的模糊线索,也确认了几处相对安全的、可能蕴藏资源的地点。但她眉宇间的忧色始终未散,红苓那冰冷孤高的命运轨迹,如同一个不断扩大的阴影,笼罩在她的灵觉之中。
而云疏,则陷入了某种瓶颈。
他的修为稳固在星脉境四重,太初星髓的玄妙也仍在缓慢挖掘。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与闭关中的红苓之间,那已然拉开的实力鸿沟。这并非嫉妒,而是一种紧迫感。作为这个松散同盟事实上的核心,他必须拥有足以服众、乃至在关键时刻能够制衡一切的力量。
这一日,云疏正在神庙外一处僻静的空地上,演练一套前世记忆中的剑诀。剑气纵横,星力激荡,却总感觉缺少了一丝打破藩篱的灵韵。
月无漪拄着盲杖,悄然来到附近,静静“看”着他练剑。
直到云疏收势停剑,微微喘息,她才轻声开口:“你的心,不静。”
云疏抹去额角的细汗,苦笑道:“如何能静?外有强敌环伺,内有……”他顿了顿,没有说下去,目光扫向神庙方向。
月无漪走到他身边,空灵的声音如同山涧清泉:“力量的差距,并非不可逾越。你的‘道’,在于变,在于逆。太初星髓包容万物,衍化万千,何必执着于一时之强弱?”
她抬起手,指向远处一片在热浪中扭曲的废墟景象:“你看那热浪中的景物,形态不定,似真似幻。你的剑,你的道,亦当如此。无常形,无定势,方能于绝境中觅得生机。”
云疏闻言,心中猛地一震!月无漪的话,如同醍醐灌顶,瞬间点醒了他!
他一直试图将前世的经验与今生的力量体系完美融合,却无形中给自己设下了框架。太初星髓乃万物本源之一,其特性在于“生”与“变”,岂是固定的剑招套路所能局限?
他闭上眼,心神彻底沉入体内那如同星河脉络般的星脉之中。乳白色的太初星髓缓缓流淌,不再刻意追求某种固定的运行路线,而是顺应着星脉的自然律动,模拟着外界能量的流转、生灭……
渐渐地,他周身的气息开始变得飘忽不定,时而锋锐如剑,时而厚重如山,时而空灵如风……他并未出剑,但一种无形的“势”却以他为中心缓缓扩散开来,引动着周围的光线都似乎产生了细微的偏折。
月无漪感受着云疏气息的变化,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浅笑。她能“看”到,云疏那原本因焦虑而略显紊乱的命运轨迹,此刻正变得更加灵动,更加难以捉摸,仿佛融入了无数种未来的可能性。
就在这时——
“嗡!”
神庙深处,那暗金色的火焰护罩,波动了一下。
一股更加凝练、更加深邃的气息一闪而逝,仿佛沉睡的存在翻了个身。
云疏猛地睁开眼,看向神庙,眼神锐利。
月无漪也收敛了笑容,轻声道:“她……快要出关了。”
平静的日子,似乎即将结束。
涅盘重生后的红苓,将以何种姿态,重新面对他们?而这股新生强大力量,又将把这支本就脆弱的逆命同盟,带向何方?
无声的硝烟,已然在流火城的废墟上空,悄然弥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