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没持续多久，鹿云皖忽然拍了下手，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光：“对了！还有件事想问你，差点忘了！”
叶惊秋正往玉盒里装灵草，闻言动作一顿，握着灵草的手指不自觉收紧：“什么事？”她的声音尽量平稳，可心跳已经悄悄快了半拍，经过刚才那段模糊的回忆试探，她对鹿云皖的“问题”多了几分警惕。
“你还记得吗？两年前我生辰那天，你送了我一枚护心符。”鹿云皖说着，从怀里掏出个巴掌大的木牌，上面刻着繁复的符文，边缘被摩挲得光滑温润，“上次跟魔族交手，我被魔气扫到心口，全靠这符挡了一下，才没伤及心脉。素心峰的师兄都说这符文厉害，寻常护心符可没这能耐。”
她把木牌往叶惊秋面前递了递，眼里满是感激和好奇：“这符文看着眼熟，像是《玄符经》里的样式，可又比书上的多了道灵纹，灵力流转也更顺。我想复刻一个给慕师弟，他下个月要去魔域历练，带着也能让我放心些。你快告诉我，这符文是哪本书上的？我去借来翻翻，也好仔细研究研究。”
叶惊秋的目光落在木牌上，符文扭曲盘绕，看着确实有些眼熟，可脑子里像是蒙了层雾，怎么也想不起在哪见过。护心符？原主的记忆里满是剑谱和心法，最多夹杂些惩罚弟子的规矩，哪有什么符文相关的东西？
“这…”叶惊秋的心跳瞬间撞得胸腔发疼，指尖泛起凉意。鹿云皖的目光直直地盯着她，带着全然的信任，仿佛笃定她一定记得这枚亲手送出的符咒。
一旦说不出个子丑寅卯，之前“闭关顿悟”的说辞恐怕就要露馅，到时候别说维持眼下的平静，说不定还会被当成什么“夺舍”的妖物。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原主性子孤僻，向来不爱解释细节，对这些“琐事”向来懒得记，或许可以用这个做借口。
“记不清了。”叶惊秋避开那木牌，语气尽量平淡，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许是当时随手画的，没什么章法。”
“随手画的？”鹿云皖愣住了，把木牌翻来覆去地看，眉头都皱了起来，“可这符文很规整啊！你看这道主纹，绕着木牌转了三圈，收尾处还藏着个小小的‘安’字诀，怎么看都像是照着书里画的。我前几日翻《玄符经》，看到里面有个‘镇心符’，跟这个有七分像，就是少了最下面那道灵纹。”
她越说越认真，还指着符文的拐角处：“你看这里，灵力到这儿会自动打个转，正好避开心脉的弱点，这分明是特意设计过的，怎么会是随手画的？”
“或许是吧。”叶惊秋顺着她的话头接下去，手指悄悄背到身后，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尖锐的痛感让她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些，声音也稳了些，“当时许是炼丹累了，随手在木牌上划了几道，没细看什么章法，能用上就好。”
“可这灵力流转太精妙了。”鹿云皖还是有些疑惑，把木牌贴在掌心，能感觉到丝丝缕缕的暖意顺着掌心往上爬，“我问过师兄，他说这符文至少得是金丹中期才能画出来，还得对人体经脉了如指掌才行。你当年送我时，怎么没说这么厉害？”
叶惊秋垂下眼帘，掩去眼里的慌乱，故意加重了语气：“许是灵光一闪吧。时间太久，真记不清了。你若想复刻，不如去找玄符峰的长老看看，他们更懂这些符文门道，总比我这随口画画的强。”
她刻意把“记不清”三个字说得更重些，语气里带上了几分原主惯有的疏离，原主不耐烦时，就是这样的语气。
鹿云皖果然没再追问，只是把木牌小心地揣回怀里，指尖还在胸口按了按，像是在确认符咒还在。她抬头看叶惊秋，眼里的光暗了些，声音也低了：“也是，你向来不把这些小事放在心上。我还以为、还以为这符咒对你来说是特别的呢。”
叶惊秋没接话，只是拿起桌上的灵草，假装整理。她能感觉到鹿云皖的目光还停在她身上，带着点失落和困惑，像根细针似的扎在背上。
“那我回头去问问师兄吧。”鹿云皖站起身，拍了拍裙摆上的草屑，“要是复刻出来了，也给你送一枚，多个人护身总是好的。”
“不必了。”叶惊秋几乎是下意识地拒绝，说完才觉得语气太硬，又补充了句，“我自己的剑够用。”
鹿云皖的脚步顿了顿，没再说什么，只是提着空篮子往门口走。走到院门口时，她回头看了叶惊秋一眼，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转身走进了竹林。
叶惊秋站在原地，直到那鹅黄色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竹林深处，才缓缓靠在石桌上，后背已经沁出了一层薄汗。
刚才那一瞬间，她几乎以为自己要露馅了，鹿云皖的眼睛太亮，心思太纯，对“叶惊秋”的信任太深，任何一点破绽都可能被她捕捉到。
她抬手按了按发紧的太阳穴，心里只剩劫后余生的庆幸。看来以后跟鹿云皖相处，得更小心些才行。这些属于“原主”的过去，就像埋在脚下的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炸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