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刚亮，梨初就握着剑站在练剑场了。晨雾打湿了她的裙角，手心却全是汗，连剑柄都攥得发潮。
昨晚按叶惊秋说的法子运转《寒月诀》，丹田的滞涩竟真的松快了些，她练到后半夜都不觉得累。
可越是这样，心里就越不安，师尊的转变太突然，像平静湖面下藏着暗流，她总觉得这温和是假象，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变回从前那个动辄得咎的模样。
“小师妹，你怎么站着不动？”莫子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手里提着剑，脸上带着几分笑意，“师尊说今早要教我们合练，你准备好了？”
梨初回头看他，见他眼底的怯懦淡了不少，忍不住皱眉：“你就真信了？不怕师尊是故意装温和，等着我们犯错时新账旧账一起算？”
莫子祁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昨天我试了师尊给的《凝丹心得》，左肩的淤塞真的好多了，或许，师尊是真的变了？”
“或许？”梨初哼了一声，指尖在剑柄上摩挲，“我倒要试试。”
她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原主最在意剑招的规整，尤其是《寒月诀》的柔和意境，稍有偏差就会重罚。今天她就故意在这上面出错，看看这位“新师尊”到底会怎样。
没过多久，叶惊秋的身影就出现在练剑场入口。梨初深吸一口气，提起灵力开始练剑。
起初还算中规中矩，可到了第七式转身时，她故意绷紧肩膀，把本该柔和的弧线挥得生硬，甚至慢了半拍，露出个明显的破绽。
“师妹！”莫子祁在一旁看得着急，刚想提醒，就见叶惊秋已经走了过来。他心里一紧，下意识地屏住呼吸，换作以前，师姐这样明显的错处，少说也得被罚抄《寒月诀》百遍，外加寒潭浸泡一日。
梨初低着头，手指紧紧攥着剑柄，等着熟悉的冷斥。她甚至已经想好了应对的措辞，若是师尊动怒，就说自己“昨夜修炼岔了气，一时没控制好”。
可预想中的斥责没等来，反而是叶惊秋温和的声音：“你这转身的发力不对。”
梨初猛地抬头，眼里满是错愕。
叶惊秋拿起她的手腕，轻轻调整了一下角度，指尖的温度透过衣袖传过来，带着淡淡的灵力暖意：“《寒月诀》讲究‘转腰不转肩’，你刚才肩膀太僵，灵力都淤在后背了，所以才会慢半拍。这样不仅难看，还容易伤经脉，看好了。”
她说着，拿起旁边的备用剑，手腕轻转。晨光里，剑身划出一道流畅的弧线，转身时腰肢微动，肩膀却始终放松，整个人像被水流托着似的，柔和得恰到好处。
“就是这样，让灵力顺着腰线走，肩膀别较劲，你试试？”叶惊秋收回剑，看着她道。
梨初愣在原地，手里还残留着师尊指尖的温度。她预想中的惩罚没有来，反而是更细致的指点？这和她设想的剧本完全不一样。
“怎么了？”叶惊秋见她不动，挑眉笑了笑，“没看懂？”
“不、不是。”梨初慌忙摇头，学着她的样子转身。这次她没故意出错，可因为太过紧张，肩膀还是不自觉地绷紧了，动作依旧僵硬。她低下头，心里七上八下，这下该罚了吧？
“别急。”叶惊秋却没动怒，反而走到她身后，轻轻按住她的肩膀，“放松，想象自己站在水里，腰是船，肩是浮萍，对，就这样，再转一次。”
温热的灵力顺着肩膀传来，梨初只觉得紧绷的肌肉瞬间松弛下来。她跟着叶惊秋的引导转身，竟真的划出一道柔和的弧线。
“这就对了。”叶惊秋松开手，退开两步，“再练几遍，注意腰和肩的配合。你资质不错，就是太急躁，总想着‘必须做好’，反而放不开。”
梨初站在原地，看着自己的手，又看看叶惊秋，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练这《寒月诀》三年，原主从未说过“资质不错”，更没教过她“如何放松”，只会在她出错时冷冷地说“废物，连这点事都做不好”。
“师尊。”她忍不住开口，声音有些发颤，“我、我刚才是故意。”
“故意出错？”叶惊秋挑眉，眼里却没怒意，“我看出来了。”
梨初的脸瞬间白了，慌忙跪下：“弟子知错！不该试探师尊！”
“起来吧。”叶惊秋伸手扶她，“你心里有疑虑，想试试也正常。”她顿了顿，语气认真了些，“以前是我太严苛，让你们怕了，是我的错。但我既然说了会改，就不会再像从前那样。”
梨初被她扶起来，眼眶忽然有些发热。她练剑多年，挨过的罚不计其数，还是第一次听到师尊说“是我的错”。
“上午就练这个转身，”叶惊秋道，“下午我教你如何在实战中变招。还有别的地方不懂的，随时来问我，不用藏着掖着。”
梨初用力点头，看着叶惊秋转身离开的背影，银白的长袍在晨雾里轻轻飘动，竟有种说不出的柔和。她忽然想起昨晚莫子祁说的话，或许师尊真的变了？
“师妹，你看！”莫子祁凑过来，脸上带着笑意，“我就说师尊不一样了吧？”
梨初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刚才被师尊按住的肩膀还暖暖的。她轻轻“嗯”了一声，嘴角忍不住扬起一抹浅浅的笑。
或许，有些改变，并不是坏事。她握紧剑柄，再次转身时，肩膀放松，灵力顺着腰线流转，晨光里的剑弧，第一次如此流畅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