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的清晨,叶惊秋换了身便于行动的青色劲装,打算去后山灵泉看看。刚走出主殿,就见莫子祁在廊下练剑,晨光透过竹叶洒在少年身上,青色衣袍随剑势翻动,倒有几分灵动。
“今日的早课提前结束了?”叶惊秋随口问道。
莫子祁收剑行礼:“回师尊,弟子已完成吐纳,想着多练几遍您教的剑式。”他目光落在叶惊秋身上,“师尊这是要出门?”
“去后山灵泉看看,听说那里的泉水能淬炼剑身。”叶惊秋理了理衣襟,“你且在峰上温书,我去去就回。”
“弟子陪师尊同去?”
“不必,银月峰还需人照看。”叶惊秋摆摆手,转身往山道走去。
银月峰与主峰之间的山道不算陡峭,沿途草木葱郁,偶尔有灵鸟被脚步声惊起,扑棱着翅膀钻进云层。
叶惊秋缓步走着,指尖无意识地拂过路边的野草,感受着指尖传来的灵气波动,这山道的灵气浓度虽不及峰顶,却比别处醇厚许多,想来是原主特意布过聚灵阵。
刚转过一个弯,前方忽然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粗重的喘息,还有锁链拖地的哗啦声。叶惊秋脚步一顿,下意识地隐入路旁的竹林,探出半张脸望去。
只见山道上,一个身着玄空峰服饰的少年正背着巨大的玄铁枷锁,一步一步艰难地往上挪。玄铁泛着冷硬的光泽,看体积至少有千斤重,压得少年的肩膀微微下沉,每走一步,锁链都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这是…”叶惊秋的心跳漏了一拍。玄空峰的服饰,加上这副负重的模样,让她瞬间想起一个人。
少年约莫十六七岁,身形挺拔,即使被玄铁压得弯腰,脊背也始终挺得笔直。汗水顺着他的额角滑落,浸湿了胸前的衣襟,在青石路上滴出小小的水痕,可他的眼神却异常坚定,望着前方的山道,没有丝毫退缩。
叶惊秋的神识悄悄探过去,瞬间便摸清了对方的修为,金丹中期。
一个金丹中期的修士,背着千斤玄铁登山?这分明是远超自身负荷的重量。
“池南衡。”她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果然是原书男主。书中说他出身平凡,能有今日全靠超乎常人的坚韧,此刻亲眼所见,才知所言非虚。
少年每走三步就要停下来喘息片刻,右手死死攥着锁链,指节泛白。他侧过脸时,叶惊秋看清了他的模样,眉眼不算顶出众,却胜在眼神清亮,像淬了火的精钢,带着股不服输的韧劲。
就在这时,少年脚下被一块凸起的青石绊了一下,身体猛地向前倾去。他连忙用手撑住地面,玄铁枷锁重重砸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震得山道都微微发颤。
“嘶——”少年倒吸一口凉气,显然是手掌被碎石划破了。
叶惊秋下意识地想上前扶一把,刚迈出半步又猛地顿住。不行,不能靠近他!这是剧情的引力,一旦产生交集,就可能被卷入原定的命运轨迹。
她死死按住蠢蠢欲动的脚,看着少年挣扎着站起来。他用手背抹了把脸上的汗,望着前方陡峭的山道,忽然握紧拳头,低喝一声,再次背起玄铁,一步一步往上挪。
“倒是个能忍的。”叶惊秋在心里嘀咕。她见过太多天赋出众却怕苦怕累的弟子,像池南衡这样,明明可以靠天赋,偏要拼毅力的,着实少见。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少年身上,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边。叶惊秋望着他的背影,忽然想起书中的描写,池南衡为了修炼,寒冬腊月泡在冰水里练剑,酷暑时节穿着棉袄打坐,就连吃饭时都在运转功法。这份毅力,确实不是常人能及。
“难怪能成男主。”她撇撇嘴,心里却更坚定了远离的决心。越是优秀的主角,对反派的“清理”就越彻底,她可不想成为他登顶路上的垫脚石。
眼看池南衡越走越近,叶惊秋连忙往后退了退,将身体完全藏在竹林里。她屏住呼吸,听着沉重的脚步声渐渐靠近,心脏不争气地狂跳起来。
这是她穿书以来,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接触原书男主。没有剑拔弩张,没有剧情冲突,只有一个少年在为了变强而拼命。可越是这样,叶惊秋就越觉得危险,这样的人,一旦认定你是敌人,绝不会手软。
脚步声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池南衡靠在山道旁的石壁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他解开腰间的水囊,往嘴里倒了几口,水顺着嘴角流到脖颈,打湿了衣襟。
“还有三分之一。”他低声自语,声音带着疲惫,却透着股不肯放弃的执拗,“天黑前一定要登顶。”
叶惊秋的心猛地一跳。天黑前登顶?从这里到主峰至少还有十里山路,以他现在的速度,怕是要走到深夜。
“这是受了什么惩罚?”她忍不住猜测。书中没提过池南衡被罚负重登山的情节,难道是因为跟莫子祁切磋时动了真格?
正思忖着,池南衡忽然直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肩膀,再次背起玄铁枷锁。就在他准备迈步时,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了什么,忽然朝竹林的方向望来。
叶惊秋吓得心脏差点跳出嗓子眼,连忙往竹林深处缩了缩。
“谁在那里?”池南衡的声音带着警惕,右手下意识地握住了腰间的剑柄,尽管那只是个普通的木剑。
叶惊秋屏住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喘。她能感觉到少年的目光在竹林里扫来扫去,带着审视和警惕。
过了片刻,池南衡见没人回应,皱了皱眉,大概以为是错觉。他没有再多想,转过身继续往上攀登,沉重的脚步声再次响起,慢慢远去。
叶惊秋直到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才敢从竹林里探出头,长长舒了口气。后背已沁出一层薄汗,比练了三个时辰剑还累。
她望着池南衡消失的方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离他越远越好。
可不知怎的,少年那句“天黑前一定要登顶”总在耳边回响。叶惊秋摇摇头,强迫自己把这念头压下去,那是男主的事,与她这个反派无关。
她定了定神,继续往后山灵泉走去。山道上还残留着池南衡滴落的汗珠,在晨光下泛着微光。叶惊秋目不斜视地走过去,仿佛那是什么洪水猛兽。
灵泉很快就到了。泉水从石缝中涌出,带着沁人心脾的凉意,水面上漂浮着点点灵光。叶惊秋蹲下身,用手掬起一捧泉水,冰凉的触感让她清醒了不少。
“还是赶紧淬炼完剑身回去吧。”她从储物袋里拿出月痕剑,刚要放进泉水里,脑海里却又闪过池南衡负重登山的背影。
叶惊秋叹了口气,将剑收回储物袋。今天这状态,怕是练不进去了“带一点灵泉水回去吧还是。”叶惊秋将灵泉水装进玉瓶。
她转身往回走,路过刚才池南衡休息的地方时,脚步顿了顿。石壁上还留着他靠过的痕迹,地上散落着几片被汗水打湿的枯叶。
“希望别再见面了。”叶惊秋低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