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浩点燃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烟雾缓缓吐出。
他看向稍稍平静的刘春雨,问道:“小刘啊,你跟她处多长时间啦?一点蛛丝马迹都没发现吗?”
刘春雨抬起脑袋,一双眼睛通红的,头发也被他抓得乱七八糟。
他蹲在地上,双手胡乱地搓着脸,沙哑着声音说:“我……我就是个天字号的大傻逼……我们俩认识快四个月了……她……她一直说眼睛有毛病,见不得强光,视网膜脱落做过手术什么的……我们见面一般都是晚上,即使是白天,也是这种拉紧窗帘的场景……起初我也觉得有点怪,谁谈恋爱像做贼是的……她说自己是军人家庭出身,父母管得严,不能在外面抛头露面,怕影响不好……我也就半信半疑了……”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啊?”郑勇插嘴问道,纯粹出于一种猎奇心理。
刘春雨叹了口气,满脸的追悔莫及表情:“说出来你们可能都不信……我们俩认识就挺他妈邪门的。几个月以前吧,我给一个高中女同学发条信息,想问她点事。结果输错了一个尾号,信息就发到她手机上了。她回我信息,问我是不是发错了。我一看发错了,赶紧道歉。结果她……她特别热情,说没关系缘分嘛,然后就聊上了……”
他脸上露出一种难以形容的表情,混杂着羞耻和不可思议:“这个……这个老逼……她特别会聊天,尤其是……尤其是唠那些骚嗑呀,都能给你说跑马了!她说的那些话呀……能撩得你心猿意马,坐立不安的,有时候半夜三更的我打电话,那叫床的声音啊,哪像是个老太太吧……”
“哟,合着你还好这口呀?就爱听骚嗑?”郑勇促狭地挤了挤眼睛。
“大哥呀,您就别拿我开涮了,我肠子都悔青喽!”刘春雨哭丧着脸,“主要……主要她主动啊!而且说得特别自然,特别露骨……什么一个人睡觉寂不寂寞呀,想不想抱着睡呀……最邪性的是,她老说自己都唠湿了,那声音……唉,不说了不说了。”他使劲地摇摇脑袋,似乎想把那些不堪的记忆甩出去。
龙浩三个人交换一下眼神,从对方脸上,看到了某种荒谬绝伦的神色。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平日里那个端着架子、满口“投资回报”、“慈善事业”的邓亚楠,私下里还有这么变态的一面。
刘春雨继续倒苦水:“就这么聊了能有十来天吧,她说想跟我见面。就在这个地方啊,也是这个房间里。我来的时候天都黑透了,屋里开着一个小夜灯。她说眼睛刚做完手术,不能见光。我大概看了个轮廓,感觉身材还行,打扮也挺时髦的,也就没多想……后来啊,她对我特别‘大方’的,经常给我买东西,手表、衣服、鞋……都不是便宜货啊。我承认,我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有女人这么给我花钱,我……我确实有点飘,有点找不着北了。”
“她跟你说自己是干什么的了吗?”郑勇追问道。
“说了呀!说得可邪乎了!”刘春雨激动起来,“她说父母是部队的高级领导,住在军区大院里,家教特别严,所以不能随便在外头抛头露面,我们约会只能偷偷摸摸的。我想带她去看电影、逛街啥的,她都说不行,怕被熟人看见,影响家里人的仕途。我还真信了,以为攀上高枝儿了呢……”
龙浩听到这里,忍不住嗤笑一声,打断他:“她父母早没了,老公是电器厂退休工人,最小的孙子今年都上幼儿园了。”
“什么?”刘春雨如遭雷击,猛地从地上弹起来,手指颤抖地指向邓亚楠,“你……你……你有老公啊?还有孙子?你还说你二十五?李小亚……不,你他妈到底叫什么啊?”
赖四揭穿邓亚楠最后的一块遮羞布:“她真名叫邓亚楠。不是什么李小亚,也不是什么军人子弟。她以前就在电器厂上班,退休后开了个皮包公司,专门搞诈骗,非法集资。我们夜总会好些姑娘攒的血汗钱,一共四百多万呢,全让她给骗走了。”
“四……四百多万?”刘春雨听到这个数字,眼睛再次瞪大,连呼吸都急促起来。
巨大的金钱数额,和被欺骗感情的羞辱感,让他彻底失去了理智。
他一步冲到床边,不管不顾地扬起巴掌,朝着邓亚楠白发稀疏的脑袋上砸了过去!
“我操你妈滴!你个老骗子!老妖婆!!”刘春雨一边打,一边骂,声音带着哭腔和彻底的崩溃,“你还说要跟我结婚……还说要一起买房子!就你这个德性……你他妈就是世界首富,金山银山堆我面前,我都嫌你恶心!”
邓亚楠被打得脑袋偏向一边,假睫毛被打飞一只,脸上的厚粉也蹭掉了,露出底下更显苍老的皮肤。
让大家意外的是,她脸上并没有多少羞愧或者惊慌。
她推开刘春雨再次扬起的手,恶狠狠地瞪向龙浩:“龙浩!你看够了吧?玩够了吧?我告诉你啊,你别太过分!你知道我背后是谁吗?把我逼急了,你信不信我打个电话,市里领导就会找你?”
她试图用人脉关系恫吓龙浩,好挽回一点可怜的尊严。
龙浩慢条斯理地走到邓亚楠面前,像是看一条在泥地里徒劳挣扎的蛆虫。
“亚楠姐,”他的语气里,甚至带着一点奇特的“尊敬”,但内容却字字如刀,“您打吧,现在就打啊,咱们一起跟领导汇报一下,您这几年的光辉业绩。非法集资,诈骗,偷税漏税……哦,对了,您的公司我找人查过了,除了大笔大笔的支出,一分钱的税都没交过。您骗来的那些钱,够你吃好几回枪子儿了。”
邓亚楠听到这些,非但没有流露出恐惧,反而脖子一梗:“你随便查啊!我邓亚楠行得正坐得直!这几年光做慈善事业,我就捐出去八百多万啦!政府还给我发过奖状呢!这些都是有记录的,政府得保护我这样的企业家!”
龙浩看着她色厉内荏的样子,知道跟这种人讲道理是没用的。
她早已入戏太深,活在自己编织的特权幻想里,中毒太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