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河的水面像一面被打磨过的镜子，没有一丝波澜。岸边的芦苇低垂着头，仿佛也在屏息凝神。
冉光荣站在石阶上，手指轻轻摩挲着哭丧棒的纹路。他能感觉到脚下传来细微的震动，像是某种东西在水底缓缓苏醒。左手三枚乾隆通宝贴在掌心，微微发热，仿佛即将被点燃。
“你们谁闻到了？”刘淑雅忽然开口，鼻尖皱起，“一股铁锈味。”
“不是铁锈。”陈清雪的声音冷静而锋利，“是血。”
她已经拔出了开山刀，刀刃映出水面倒影时，竟泛起一抹诡异的金光。她的瞳孔深处，那抹竖瞳的痕迹愈发明显，却并未引起她过多关注。
彭涵汐推了推眼镜，低声念叨：“活人俑阵……如果真存在，那一定藏在水下最阴的地方。”
“那就下去看看。”龚长兴活动了下手腕，蟒纹水袖随风轻扬，“我这身皮子，可不止一次跟死物打交道。”
话音刚落，水面骤然泛起一圈圈涟漪，像是有什么东西正从深处浮上来。众人不约而同地后退半步，唯有陈清雪上前一步，将刀尖轻轻点入水中。
“哗——”
一道银光自水面炸裂而出，紧接着，整条海河像是被什么东西搅动，掀起层层浪花。水面之下，隐约可见一排排模糊的人形轮廓，整齐排列，如同沉睡的军队。
“来了。”冉光荣低声说，右手握紧哭丧棒。
水下的隧道入口藏在一处废弃码头下方，暗流湍急，仿佛一张无声吞噬的大口。
陈清雪率先跃入水中，动作干脆利落。她的刀光划破黑暗，引动微弱的灵气波动，照亮了前方的道路。其他人紧随其后，顺着水流潜入隧道。
越往下，空气越稀薄，四周的压力也逐渐增强。冉光荣能感觉到耳后的疤痕隐隐作痛，像是有人用针在刺他的神经。
“快到了。”彭涵汐低声提醒，声音通过水波传得有些扭曲。
果然，前方豁然开朗，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浮现眼前。二十具活人俑静静伫立，排列成北斗七星的形状，每尊俑的面部都与当年勘探队的成员极为相似。
“他们……”刘淑雅张了张嘴，“还活着？”
“比活着更糟。”冉光荣眯起眼，“他们是怨气凝聚的载体，被封印在这里，永世不得解脱。”
陈清雪大步向前，一刀劈碎最前俑头。瓷片四溅，内里赫然藏着一柄青铜剑。剑身上刻满密密麻麻的甲骨文，晦涩难懂，却带着一股莫名的压迫感。
“这是……契约。”彭涵汐凑近查看，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冉家与陈家的千年盟约。”
“什么？”冉光荣皱眉。
“上面写着：‘守界之人，以血为契；血脉相承，护灵脉不灭。’”彭涵汐的手指微微颤抖，“你们两家，从一开始就被绑在一起了。”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朽的气息，仿佛整个空间都在回响着某种古老的誓言。
就在这时，其中一具活人俑的眼眶中渗出黑雾，缓缓睁开双眼。
“走！”冉光荣大喝一声，哭丧棒猛地挥出，击碎那团黑雾。
但更多的俑开始颤动，发出低沉的呜咽声，仿佛沉睡的灵魂终于苏醒。
隧道尽头是一道古旧的石门，门上布满了奇异的符文，每当有人靠近，那些符文便发出嗡鸣，令人头痛欲裂。
“命宫卦象。”冉光荣看着地面，“要破解它，必须找到正确的命宫方位。”
他取出三枚乾隆通宝，在掌心缓缓旋转，闭上眼，感受着铜钱之间的微妙联系。
“你行不行？”刘淑雅忍不住问。
“试试看。”冉光荣深吸一口气，猛然睁眼，将铜钱掷出。
三枚铜钱落地，竟自动排列成一个奇特的图案，随后化作血色光芒，投射在他左眼中。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了无数星辰在运转，命运的轨迹清晰可见。
“这里。”他指向左侧通道，“那是生门。”
“你怎么知道？”陈清雪皱眉。
“因为我看见了。”冉光荣的声音有些沙哑，“我的命宫图，显示了我的死局。”
“什么死局？”龚长兴问。
“我不知道。”冉光荣摇头，“但我能感觉到，它就在前面等着我。”
陈清雪盯着他看了几秒，最终只是点了点头：“走吧。”
众人穿过石门，进入那条未知的通道。身后，活人俑的低语声渐渐远去，取而代之的是更加压抑的寂静。
而在通道入口处，冉光荣耳后滴落的一滴血，悄然凝结成一只小蛇的模样，缓缓游向黑暗深处。
“你刚才……是不是看见了什么？”陈清雪突然停下脚步。
“嗯。”冉光荣点头，“但我不确定是不是幻觉。”
“别骗我。”她的眼神锐利如刀，“我看得出来，你在隐瞒。”
“如果你知道了，会后悔。”冉光荣苦笑，“有些事，知道得越多，就越难抽身。”
“你以为我还在乎这个？”陈清雪冷哼一声，“我已经站在悬崖边了。”
她抬手抚过刀柄，指尖沾着未干的血迹。下一秒，一阵剧烈的头晕袭来，她踉跄了一下，扶住墙壁才没摔倒。
“你没事吧？”刘淑雅关切地问。
“没事。”陈清雪咬牙稳住身形，“继续走。”
但她没注意到，自己映在墙上的影子，竟多了一只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