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世烬,彼岸诏

蓝祺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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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医者仁心试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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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春时节,青石巷的晨雾总带着几分缠绵的湿意,漫过济仁堂的木门槛,将院中晾晒的药草濡染出清冽的香气。檐角的铜铃被微风拂动,叮咚作响,打破了清晨的静谧。苏清越已在药庐内忙活了近一个时辰,她身着素色布裙,腰间系着绣着缠枝莲纹的围裙,蒙眼的青布带边缘沾着些许昨日熬药时溅上的药渍,却丝毫不显狼狈。

自那日午后,秦公子乾珘携了雨前龙井来访,两人在院中对坐品茗,谈及些许江湖医理,末了他忽有深意地问起她是否识得彼岸花后,苏清越对这位行事温雅却总带着几分神秘感的秦公子,态度便明显疏离了几分。倒不是因他那句突兀的问话,而是她隐约察觉,这位秦公子看她的眼神,太过深沉,像是藏着无尽的过往,那目光落在她身上,竟让她生出一种莫名的局促,仿佛自己并非自己,而是另一个他寻觅已久的人。

苏清越自幼眼盲,师父曾教导她,目不能视,便要用心去听、去感,人心叵测,唯有坚守本心,方能在这世间立足。这些年,她凭借过人的耳力与敏锐的感知,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善者、恶者、伪善者,皆能从其言谈举止、呼吸轻重间窥得一二。秦公子乾珘,于她而言,便是最难以捉摸的那类人。他言语温和,举止得体,出手阔绰,对她更是带着一种近乎小心翼翼的关照,可越是如此,苏清越便越觉不安,总觉得这份关照背后,藏着她无法知晓的隐秘。

“苏姑娘,劳烦取两剂风寒药。”门外传来一个略显沙哑的声音,是巷口杂货铺的张掌柜,近日春雨连绵,他不慎染了风寒。

苏清越停下手中捣药的动作,侧耳辨了辨声音,应道:“张掌柜稍等。”她摸索着走到药柜前,指尖在一排排抽屉的铜环上轻轻划过,凭借记忆准确找到装着紫苏、杏仁、桑叶等药材的抽屉。她的手指纤细而灵活,取药的动作熟练利落,每一味药材的分量都拿捏得分毫不差,仿佛那双蒙着布带的眼睛从未失明。

“姑娘的手艺,真是越来越精湛了。”张掌柜看着她有条不紊地抓药、包药,忍不住赞叹道,“想当年你师父在时,便常夸你有天赋,如今看来,果然不假。”

“张掌柜过奖了,不过是熟能生巧罢了。”苏清越将包好的药递过去,声音平淡无波,“每日早晚各煎一次,趁热服用,三日后便能好转。”

张掌柜付了药钱,又闲聊了几句近日的天气,便转身离开了。苏清越正欲整理药柜,却听见院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那脚步声很轻,落地沉稳,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律,她一听便知,是乾珘来了。

她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手中的动作却未停歇,只是将整理药柜的速度放慢了些。

乾珘推门而入,身上带着一丝清晨的凉意,他目光落在苏清越忙碌的身影上,眼神柔和了几分,开口道:“苏姑娘,早。”

“秦公子。”苏清越头也未抬,语气简洁,“今日是来抓药,还是问诊?”

乾珘见状,心中微叹。自那日茶叙后,她便一直这般对他,话语简短,不愿与他多说半句无关的话。他知晓她是察觉到了什么,或是对他生出了戒备之心。他本就不是擅长解释之人,三百年的岁月,早已让他习惯了将心事藏在心底,如今面对她的疏离,竟不知该如何应对。

“今日并非为抓药问诊而来,”乾珘走到院中,目光扫过那些晾晒的药草,“只是路过此处,见院中药草长势甚好,想来看看姑娘。”

“多谢秦公子挂心,”苏清越终于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过身面向他的方向,“只是我今日尚有许多琐事要处理,怕是无暇招待公子。”言下之意,便是请他离开。

乾珘心中泛起一丝苦涩,他本想说些什么,却见苏清越已转身走向诊室,口中道:“若公子无事,便请自便吧,我去看看昨日煎的药是否好了。”

他望着她的背影,终究是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他知道,此刻再多的言语,也只会让她更加抗拒。他只能站在院中,静静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诊室门口,空气中弥漫着药草的清香,混杂着她身上淡淡的气息,这气息让他心安,却也让他心痛。

苏清越走进诊室,并未真的去查看煎药的瓦罐,只是靠在门框上,轻轻吁了口气。她能清晰地听见院门外乾珘的呼吸声,平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她并非有意为难于他,只是直觉告诉她,离这位秦公子远一些,对自己更好。师父临终前曾告诫她,她命里带煞,易遇劫难,尤其是在感情之事上,需格外谨慎,若遇上一个看她眼神似失而复得珍宝之人,切记要远离,那不是缘,是劫。那时她尚不懂师父话中的深意,如今遇上乾珘,才渐渐明白,师父所言非虚。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苏清越听见院门外的呼吸声渐渐远去,想来是乾珘已经离开了。她这才松了口气,转身回到药柜前,继续整理药材。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落在她的身上,在地面上投下一道纤细的影子,显得格外孤寂。

这日的药庐,比往日要忙碌些。辰时刚过,便陆续来了几位病人,有腹痛的孩童,有咳嗽的老人,还有一位难产的妇人。苏清越忙前忙后,问诊、开方、抓药、施针,一刻也不得停歇。她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贴身的布裙也被汗水浸湿,却始终神色专注,不曾有丝毫懈怠。

午后时分,日头渐盛,青石巷内的行人渐渐少了些,药庐内也终于清静了下来。苏清越端起桌上的凉茶喝了一口,刚想歇口气,却听见院门外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夹杂着人们的议论声和几声微弱的呻吟。

“这怕是活不成了,满身都是烂疮,臭得很。”

“就是,扔在这儿也是污了济仁堂的地,苏姑娘怕是不会管的。”

“可除此之外,也没别的地方可去了,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在路边吧。”

苏清越放下茶碗,侧耳细听,还能听见两人沉重的脚步声,似乎是在抬着什么东西。她起身走到院门口,开口问道:“门外何事?”

门外的议论声戛然而止,片刻后,一个略显犹豫的声音响起:“是苏姑娘吗?我们……我们抬了个人过来,想请您看看。”

苏清越往前走了两步,鼻尖立刻传来一股刺鼻的恶臭,那是腐烂的皮肉混合着污泥的味道,令人作呕。周围围观的几个行人纷纷掩鼻后退,脸上露出嫌恶的神情。

抬着人的是两个衣衫褴褛的乞丐,他们身上也沾满了污泥,神色疲惫而惶恐。见苏清越出来,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希望,又带着几分不安。其中一人道:“苏姑娘,这人是我们的同伴,不知得了什么怪病,浑身都烂了,我们实在没办法了,才抬到您这儿来。您看……”

那人话说到一半,便说不下去了,他知道,这样一个浑身溃烂、恶臭熏天的乞丐,怕是没有哪个医者愿意救治,更何况是济仁堂这位眼盲的苏姑娘。

苏清越却面不改色,仿佛那刺鼻的恶臭从未传入她的鼻腔,她平静地说道:“抬进来,放在诊床上。”

此言一出,不仅那两个乞丐愣住了,周围围观的行人也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他们万万没想到,苏清越竟然真的愿意救治这个垂死的乞丐。

“苏姑娘,您……您当真要救他?”其中一个乞丐不敢置信地问道。

“医者行医,只看病情,不问身份。”苏清越淡淡道,“快抬进来吧,再耽搁下去,怕是真的救不活了。”

两个乞丐大喜过望,连忙小心翼翼地将身上溃烂的乞丐抬进院内,放在诊室的诊床上。那乞丐气息微弱,双目紧闭,浑身的皮肤多处溃烂,露出里面鲜红的血肉,有些地方甚至已经生了蛆虫,景象惨不忍睹。围观的行人中,有几个胆子小的已经吓得转过了头,就连那两个抬他来的乞丐,也忍不住别过脸去,不敢多看。

苏清越却毫不在意,她走到诊床前,俯身仔细检查。她的手指轻轻按压在乞丐溃烂的皮肤上,动作轻柔而细致,从他的额头一直检查到双脚。她的指尖沾染上了脓血和污泥,却丝毫没有嫌弃之意,仿佛眼前不是一个浑身恶臭的垂死乞丐,只是一个需要救治的普通病人。

她侧耳倾听乞丐的呼吸和心跳,呼吸微弱急促,心跳也十分紊乱,显然已是油尽灯枯的状态。检查完毕后,苏清越直起身,平静地说道:“热毒内蕴,外发为疮。想来是他长期处于潮湿污秽之地,又误食了不洁之物,导致热毒郁结体内,无法排出,最终外发于肌肤。虽已危重,但并非无药可救,只是需耗费些时日,且过程颇为棘手。”

那两个乞丐闻言,激动得差点跪下身来:“多谢苏姑娘!多谢苏姑娘!只要能救他,不管多棘手,我们都愿意配合!”

“你们先回去吧,”苏清越道,“这里有我照料便可。只是他病情危重,后续还需不少药材,你们……”

不等苏清越说完,其中一个乞丐便从怀中掏出一个破旧的布包,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几文皱巴巴的铜钱,他红着脸道:“苏姑娘,我们就只有这么多了,您先拿着,剩下的我们会想办法凑齐的,就算是砸锅卖铁,也绝不会欠您药钱!”

苏清越摆了摆手:“药钱之事,日后再说吧。你们若真有心,便多帮着打听些干净的柴火和清水来,这对他的病情恢复有好处。”

“哎!哎!我们这就去!”两个乞丐连忙应下,对着苏清越深深鞠了一躬,便急匆匆地离开了。

周围的围观者见苏清越真的要救治这个乞丐,也纷纷议论起来。

“苏姑娘真是仁心仁术啊,这样的病人都愿意救。”

“是啊,换做是别的医者,怕是早就把人赶出去了。”

“只可惜了这么好的姑娘,偏偏眼盲了。”

苏清越对这些议论充耳不闻,她转身走进药柜,开始为乞丐配药。她凭借记忆,准确地取出一味味药材,有清热解毒的金银花、连翘,有活血化瘀的当归、赤芍,还有收敛生肌的白及、炉甘石等。每一味药材,她都仔细挑选,去除杂质,然后用秤称出精准的分量,再放在捣药罐中捣成粉末。

就在苏清越忙碌的时候,院门外,一个青色的身影静静伫立,正是去而复返的乾珘。他本已离开青石巷,却想起昨日答应给苏清越带的一味罕见药材落在了马车上,便又折了回来,不想却看到了这样一幕。

他站在院门外的阴影里,目光紧紧锁在苏清越的身影上,眼神复杂难辨。阳光从窗棂斜照进来,落在她素净的侧脸上,为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她蒙眼的布带染了些药渍,指尖沾着脓血和污泥,神情却专注而平和,没有丝毫的嫌弃或不耐烦。

这一幕,深深烙印在乾珘的心中,与三百年前苗疆圣坛上那个清冷决绝的身影重叠,却又截然不同。那时的纳兰云岫,是苗疆最尊贵的圣女,高高在上,不染尘埃,视众生如蝼蚁,唯有在守护族民时,才会流露一丝属于“人”的情感。而眼前的苏清越,却是真真切切地俯身尘土,用双手去触碰那些最污秽的苦难,用一颗仁心去救治那些最卑微的生命。

乾珘的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有欣慰,有心疼,还有一丝迷茫。是什么改变了她?是轮回洗净了她的记忆,让她忘却了前世的恩怨情仇,变得如此纯粹善良?还是这二十年的人间烟火,这济世救人的医者生涯,重塑了她的灵魂,让她成为了一个全新的、与前世截然不同的人?

苏清越配好药后,便端着药罐走进了后院的煎药房。她熟练地生火、加水、放药,动作一气呵成。柴火噼啪作响,药罐中的水渐渐沸腾,散发出浓郁的药香,与之前那刺鼻的恶臭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奇特的味道。

煎药的过程需要耐心,苏清越坐在煎药房的小板凳上,侧耳听着药罐中汤药翻滚的声音,心中一片平静。她想起师父曾教导她,医者仁心,便是要对所有病人一视同仁,无论其身份高低、富贵贫贱,都要竭尽全力去救治。师父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她一直铭记在心,从未忘记。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汤药终于煎好了。苏清越小心翼翼地将药罐从火上取下,放在一旁晾凉。然后,她又取来一些银针,用沸水消毒,准备为乞丐放脓。

她端着晾凉的汤药和消毒好的银针走进诊室,刚想叫醒乞丐服药,却忽然察觉到院门外有人。她侧耳辨了辨,那呼吸声沉稳而熟悉,是乾珘。

苏清越微微一怔,他怎么还没走?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秦公子?”

院门外的乾珘闻言,心中一动,随即走进院子,道:“姑娘请说。”

“既然来了,可否帮个忙?”苏清越说道,“他病情危重,我要为他放脓、喂药,一个人怕是有些吃力。”

乾珘心中涌起一丝欣喜,她愿意让他帮忙,是不是意味着,她对他的戒备之心,稍稍放下了一些?他连忙应道:“姑娘请吩咐。”

“帮我按住他,我要清洗伤口,可能会疼。”苏清越说道。她知道,放脓和清洗伤口的过程会非常痛苦,以乞丐现在的状态,很可能会因为疼痛而挣扎,到时她一个人根本无法操作。

乾珘依言上前,走到诊床前,轻轻按住了乞丐的手臂。他的动作很轻,生怕弄疼了乞丐,却又带着足够的力量,确保乞丐不会轻易挣脱。

苏清越端来一盆用沸水烫过的清水,又取来几块干净的布巾,蘸着清水,仔细地清洗乞丐身上的溃烂处。她的动作轻柔而细致,尽可能地减轻乞丐的痛苦。但即便如此,剧烈的疼痛还是让乞丐忍不住抽搐起来,发出微弱的呻吟声。

乾珘手下微微用力,稳住了乞丐的身体,不让他乱动。他低头看着苏清越专注的侧脸,看着她小心翼翼地清洗着那些令人作呕的溃烂处,心中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他见过无数的美人,有倾国倾城的公主,有风华绝代的舞姬,却没有一个,能像眼前的苏清越这般,在如此污秽的场景中,依旧散发着令人心动的光芒。

两人离得很近,苏清越的发丝几乎拂过他的手臂。他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药香,混杂着血腥与脓臭,却奇异地不让人反感,反而让他觉得格外安心。这是独属于她的气息,是他追寻了三百年的气息。

清洗伤口的过程持续了很久,苏清越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脸色也微微有些苍白。乾珘看在眼里,心中心疼不已,却又不敢贸然打扰她,只能默默地按住乞丐,为她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

终于,伤口清洗完毕。苏清越拿起消毒好的银针,深吸一口气,开始为乞丐放脓。她的手法精准而熟练,每一针都恰到好处地刺入脓点,将里面的脓液排出。脓液排出的瞬间,一股更加刺鼻的恶臭散发出来,乾珘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却看到苏清越依旧神色平静,仿佛什么都没闻到。

“医者眼中,病人无贵贱。”苏清越忽然轻声说,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乾珘讲,“师父教我的第一课,就是放下分别心。在医者面前,只有需要救治的病人,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乾珘心中一震,低声回应道:“姑娘做到了。”古往今来,能真正做到这一点的医者,寥寥无几。更何况是她这样一个眼盲的女子,身处这样一个世俗的环境中,却能坚守本心,实属难得。

苏清越没有说话,只是继续为乞丐放脓、敷药、包扎。她取来之前配好的药粉,均匀地撒在乞丐的伤口上,然后用干净的布条轻轻包扎好。做完这一切后,她又端起晾凉的汤药,小心翼翼地喂给乞丐。

乞丐依旧处于半昏迷状态,吞咽困难。苏清越耐心地一点点喂,每喂一口,都要等他完全咽下去后,再喂下一口。乾珘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她,心中百感交集。他想起三百年前,纳兰云岫为了救他,也曾这般不顾自身安危,只是那时的她,更多的是一种责任与使命,而眼前的苏清越,却是纯粹的医者仁心。

终于,一碗汤药喂完了。苏清越松了口气,站起身,走到一旁的水盆边,净了手。她转过身,面向乾珘,道:“秦公子今日来,是身体不适?”

乾珘这才想起自己回来的初衷,他从怀中取出一个精致的木盒,递到苏清越面前,道:“昨日听闻姑娘在寻找一味‘血竭’,恰好我那里有一些,便带来给姑娘。”

苏清越微微一怔,她确实在寻找血竭,那是治疗外伤的良药,近日药庐内的血竭恰好用完了,她只是随口跟药商提了一句,没想到他竟然记在了心上。她伸出手,接过木盒,指尖触碰到木盒的瞬间,能感受到上面细腻的纹理,显然是精心制作的。

“多谢秦公子费心。”苏清越的语气缓和了几分,“只是这血竭颇为罕见,价值不菲,我……”

“姑娘不必客气。”乾珘打断她的话,“些许药材而已,能帮到姑娘就好。”他顿了顿,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开口道:“顺便……想请教姑娘一个问题。”

“请讲。”苏清越将木盒放在桌上,静待他的问题。

“若有一人,曾犯下大错,伤害了最重要的人。”乾珘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目光紧紧锁在苏清越的脸上,“如今那人已忘却前尘,他该当如何?是竭力弥补,还是……就此远离,还她清净?”

这个问题问得突兀,却又带着深深的无奈与迷茫。苏清越闻言,沉默良久。她能感受到乾珘话语中的痛苦与挣扎,显然,这个问题并非空穴来风,而是他亲身经历的困惑。

院中只有风吹药草的沙沙声,还有远处传来的几声鸟鸣,气氛一时有些凝重。

“这要看,那‘错’是什么。”苏清越最终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若伤害已造成,弥补又能如何?伤疤不会消失,记忆可以遗忘,但疼痛是真实存在过的,无法抹去。就像这乞丐身上的伤口,即便愈合了,也会留下疤痕,提醒着他曾经承受过的痛苦。”

乾珘心头一紧,苏清越的话,像一把利刃,狠狠刺中了他心中最痛的地方。三百年前,他因一时糊涂,犯下大错,伤害了纳兰云岫,那道伤疤,不仅刻在了她的身上,更刻在了他的心上,三百年未曾愈合。如今,她转世为苏清越,忘却了前尘往事,他却始终被愧疚与悔恨包裹着,无法自拔。

“至于远离……”苏清越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若远离能让她活得更好,那或许是最大的弥补。有些人,总以为弥补是为了对方,实则是为了减轻自己的愧疚感。执着于自己的愧疚而不肯放手,强行出现在对方的生活中,打扰她的平静,何尝不是另一种自私?”

她说这话时,面容平静无波,仿佛只是在探讨一个与自己无关的命题。但乾珘却觉得,每一个字都像针,扎进他心里最痛的地方。三百年的追寻,十世的纠缠,他总以为找到她、弥补她、唤醒她,才是对她的救赎,才是对自己的解脱。却从未想过,他的存在本身,或许就是她痛苦的根源。他的追寻,他的执念,或许只是在不断地揭开她早已遗忘的伤疤,让她再次陷入痛苦之中。

“我明白了。”乾珘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深深的绝望,“多谢姑娘指点。”

苏清越微微颔首,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去收拾桌上的药具。她能感受到乾珘身上散发出的浓重的悲伤气息,心中竟生出一丝莫名的不忍。但她知道,自己不能心软,有些话,必须说清楚,有些距离,必须保持。

乾珘站在院中,看着她忙碌的背影,忽然觉得胸口闷得喘不过气。他该走了,真的该走了。他不该再出现在她的生活中,不该再打扰她的平静。他的存在,只会给她带来无尽的麻烦和痛苦。三百年的执念,或许真的该放下了。

可脚步像被钉在地上,怎么也挪不动。他舍不得,真的舍不得。三百年的追寻,好不容易才找到她,好不容易才看到她如今这般安稳平和的生活,他怎么甘心就此离开?

“秦公子。”苏清越背对着他,忽然又道,她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乾珘的耳中。

乾珘心中一动,连忙道:“姑娘还有何吩咐?”

“您的问题,我还有一个答案。”苏清越缓缓转身,蒙着布带的脸朝向他的方向,阳光落在她的脸上,让她看起来格外圣洁。

“姑娘请讲。”乾珘的心中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

“若那犯错之人真心悔改,最好的方式,不是弥补过去。”苏清越的声音平静而坚定,“过去的已经过去,再怎么弥补,也无法改变既成的事实。而是……”她顿了顿,目光似乎穿透了蒙眼的布带,落在乾珘的身上,“在未来,用正确的方式,去对待那个人。”

“让她重新认识你。不是作为伤害她的人,而是作为……一个值得信任的、全新的人。”

阳光洒满庭院,药香氤氲。乾珘望着苏清越,忽然觉得眼眶发热。三百年了,他第一次听懂了。他一直执着于弥补过去的错误,却忽略了最重要的东西。真正的救赎,不是唤醒她的记忆,不是让她原谅自己过去的过错,而是在当下,用正确的方式,守护她,陪伴她,让她在这一世,能够平安喜乐地生活。

他一直以为,只有唤醒她的记忆,他们之间才能回到过去。却从未想过,他们可以有一个全新的开始。他可以不再是三百年前那个犯下大错的乾珘,她也可以不再是那个清冷决绝的纳兰云岫。他可以是秦珘,一个普通的江湖人,而她是苏清越,一个心怀仁善的医女。他们可以重新认识,重新相处,或许,还能有一个不一样的结局。

乾珘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对着苏清越深深鞠了一躬,道:“多谢姑娘指点,乾珘……受教了。”

苏清越微微颔首,没有再多言,转身继续收拾药具。她能感受到乾珘身上的气息渐渐变得平和,不再像之前那般沉重悲伤。她不知道自己的话是否真的能帮到他,但她希望,他能早日走出迷茫,找到属于自己的方向。

乾珘站在院中,又看了苏清越一眼,然后缓缓转身,走出了济仁堂。这一次,他的脚步不再沉重,反而带着一丝轻松与坚定。他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了。他要放下过去的执念,以一个全新的身份,重新出现在苏清越的生活中。他要用心去守护她,用行动去证明自己的改变,让她重新认识一个值得信任的秦珘。

院门外的阳光正好,微风拂过,带来阵阵药香。乾珘抬头望向天空,心中默默念道:云岫,这一世,我不会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我会用我的一生,去守护你,去弥补我过去犯下的错。

诊室里,苏清越收拾完药具,走到诊床前,为乞丐掖了掖被角。乞丐的呼吸已经平稳了许多,脸色也渐渐有了一丝血色。苏清越伸出手,轻轻探了探他的脉搏,脉搏虽依旧微弱,却比之前有力了些。她知道,只要悉心照料,假以时日,他一定能够康复。

她走到院中,坐在石凳上,感受着阳光洒在身上的温暖。方才与乾珘的对话,依旧在她的脑海中回响。她不知道乾珘口中那个犯下大错的人是谁,也不知道他伤害的是谁,但她能感受到他心中的痛苦与悔恨。她只希望,他能真的明白自己话中的深意,找到属于自己的救赎之路。

微风拂过,檐角的铜铃再次叮咚作响,像是在为这平静的午后,增添了几分韵味。苏清越闭上眼,倾听着周围的一切声音:风吹药草的沙沙声,远处传来的叫卖声,还有诊床上传来的乞丐平稳的呼吸声。这一切,都让她觉得无比安心。她只想守着这一方小小的药庐,济世救人,安稳地度过一生。却不知,命运的齿轮,早已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悄然转动。她与乾珘之间三百年的纠缠,才刚刚开始。

不知不觉间,夕阳西下,晚霞染红了半边天空。苏清越起身,走进厨房,简单做了些饭菜。她端了一碗粥,走进诊室,再次尝试喂给乞丐。这一次,乞丐似乎清醒了一些,能够自己吞咽了。看着乞丐一点点喝下粥,苏清越的心中涌起一丝成就感。

就在这时,院门外再次传来脚步声。苏清越侧耳辨了辨,是那两个乞丐回来了。他们果然带来了一些干净的柴火和清水,还顺便买了几个馒头。

“苏姑娘,我们回来了!”其中一个乞丐兴奋地说道,“您看,我们带来了柴火和清水,还有几个馒头,给您和他垫垫肚子。”

“辛苦你们了。”苏清越说道,“柴火和清水放在后院就好,馒头你们自己吃吧,他刚喝了粥,暂时吃不下别的东西。”

“不碍事,不碍事!”两个乞丐连忙道,“我们已经吃过了,这些是特意给您买的。苏姑娘,您为了救他,忙前忙后,肯定还没吃饭吧。”

苏清越心中一暖,点了点头:“那我便多谢二位了。”

两个乞丐见苏清越收下了馒头,脸上露出了憨厚的笑容。他们走到诊床前,看着自己的同伴气色好了许多,心中更是感激不已。

“苏姑娘,您真是活菩萨啊!”

“是啊,若不是您,他恐怕早就不行了。”

苏清越笑了笑,没有说话。她知道,对于这些底层的乞丐而言,一句感谢,便是他们最真挚的心意。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两个乞丐帮着苏清越将柴火和清水搬到后院,又守在诊床前看了一会儿自己的同伴,便起身告辞了。他们承诺,明日会再来帮忙,顺便送些吃的过来。

苏清越送走他们后,便开始收拾院子。她将晾晒的药草收起来,放进药柜,又将院中的杂物清理干净。做完这一切后,她才拿起那两个馒头,慢慢吃了起来。馒头虽然简单,却带着一种朴实的香气,让她觉得格外满足。

夜色渐浓,月光洒进院子,为整个济仁堂镀上了一层银色的光晕。苏清越坐在院中,仰起脸,感受着月光落在脸上的温柔。她想起了乾珘,想起了他那个沉重的问题,想起了他眼中深深的痛苦。她不知道,自己今日的回答,是否真的能帮到他。但她希望,他能早日走出过去的阴影,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乾珘并没有走远。他就站在青石巷的尽头,静静地望着济仁堂的方向,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他知道,自己的救赎之路,才刚刚开始。这一世,他无论如何,都要守护好她,绝不能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夜风吹过,带来阵阵凉意,也带来了济仁堂内浓郁的药香。乾珘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这股药香,连同苏清越的气息,一同吸入肺中。他知道,自己这一辈子,都不会再放手了。

诊室里,乞丐的呼吸依旧平稳。苏清越起身,走进诊室,为他盖好被子。然后,她熄灭了屋内的烛火,只留下一盏小小的油灯,放在床头,为他照亮黑夜。

她走到院中,拿起扫帚,慢慢清扫着地上的落叶。月光下,她的身影显得格外单薄,却又带着一种坚韧的力量。她不知道,未来等待着她的,将会是怎样的命运。她只知道,自己会坚守医者的本心,用自己的医术,去救治每一个需要帮助的人。至于那些隐藏在她身世背后的秘密,那些与乾珘之间三百年的纠缠,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会悄然揭开神秘的面纱。但此刻,她只想享受这片刻的宁静与安稳。

檐角的铜铃在夜风中轻轻摇曳,叮咚作响,像是在诉说着一个古老而漫长的故事。这个故事,关于三百年的追寻,关于十世的纠缠,关于医者仁心,关于人心的考验。而这一切,才刚刚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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