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章
“哦？是么？死则死矣啊……”
秦烨依旧喝着浇愁的酒，似乎在对林长青的话做出了反应，又似乎，只是在自说自话。
“感谢秦兄弟为我解惑，大恩不言谢，这顿酒，就当我请你吧！”
林长青一口喝光自己面前的酒碗，大袖一抹嘴角流下的酒水，双手一撑桌子，站起了身来。
他刚要踏步离开，略微犹豫了一下，看了半醉半醒的秦烨一眼，不禁摇了摇头。
最终，林长青一身官袍大袖飘忽，走在路上，宛如两只大翅膀，一晃一晃，直往郡守府行去。
身后酒楼，掌柜见那林大人离去后，才悄悄招来了在饭市忙碌后，正偷闲的店小二，没说话，却在眼神示意秦烨这张桌，意思很明显了，那就是这桌已经结账，且那人似乎已经醉倒，不如假意询问是否住店，实则却是悄悄地赶人，免得吐在店里，待会还要自己收拾。
店小二自然不是那初出茅庐的雏儿，对这里面的事，那可是清楚得很！更何况，这种吃得起大酒大肉的主，估计也不是那差钱的，只要对方不是真的醉死了，自己就还有机会从对方身上，弄些小费出来！
当然了，这里的小费，可不是什么手脚不干净，动客人东西的小偷小摸，而是趁机介绍那客人，去那就离着酒楼不过两三条街外的花柳巷！这比介绍费，可不算小，差不多能抵得上过夜费的一成呢！
若非如此，店小二又哪来的那么多新奇招式传授给掌柜？更何况，如此机灵能干的店小二，就想一直做一个店小二了？还不是在偷偷地积累经验还有本钱？
他可早就想好了，这么做下去，不出五年光景，就能将酒楼里的饭菜，还有那些方方面面的关系，都摸得清清楚楚，到时候，再加上这么多年的积蓄，别说去别处小地方开一间小酒馆，就算是在本镇寻一处好位置，开一间同等规模的酒楼，亦不再话下。
正是因为有这份念想，这家酒楼的店小二才更加的勤勉，并且以一顶两，看得酒楼掌柜每天都是乐呵呵的。
要不是家里实在没有一个女儿，酒楼掌柜都想把酒楼交这店小二的手里了。
想着今晚是介绍到春姐姐，还是柳妹妹那，店小二慢步走向秦烨，心中还在嘀咕上回是介绍给了春姐姐，多得了那半成赏钱，可上上回介绍给柳妹妹，自己还摸到了柳妹妹的手呢。
那娇嫩的柔荑，滑不溜丢的感觉，简直比早上刚出摊的豆腐还水嫩，更何况，还香着呢！
就是有些可惜，没机会到柳妹妹的塌上滚一滚，唉，委实是那一晚就要2两银子的削骨刀太过狠辣了，自己的腰身实在经不起几次削减啊。
“不过摸摸倒还是非常不错的，白送的便宜不要白不要嘛。”
店小二一边走，一边嘀咕，不一会就来到了秦烨桌旁，而秦烨，则是背对着掌柜那边，故而在店小二看来，对方除了匍匐在桌上，身子有些歪斜，至于是不是真的已经彻底喝醉，或是那快要醉死的状态，他就不太清楚了。
不过，当他看了一眼那已经倒下，并且全无酒水流出的酒缸后，他还是觉得这位英雄好汉酒量虽然不错，可约莫如今还是已经彻底醉倒了的！
即便没有，估计也已经不省人事，看来今日自己的介绍费，是要泡汤了。
不过还好，至少对方彻底醉死后，估计也只能在自家酒楼入住了，到了明天，也还有机会。
毕竟柳妹妹不就经常跟他说什么‘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来日方长’之类的话嘛，据说都是从书上看来的说法。
店小二就很喜欢这些文绉绉的，虽然听着半懂不懂，但并不妨碍他喜欢啊，爱屋及乌，自然就更喜欢那柳妹妹了。
“客官？”
店小二来到秦烨身后，并未拍打其肩膀，而是绕到一侧，想要试探性地叫唤一声，却没想到，这一叫，仿佛踩着猫尾巴了一般，秦烨猛地站起身。
店小二还以为秦烨诈尸呢，虽被吓了一跳，但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过，故而他才没有过去直接拍对方，而是选择叫的方式。
这会功夫，他便也回过神来，看向秦烨，可接下来的一眼，才让他真正地楞了许久。
只见秦烨哪有半分醉状，其双目炯炯，面色虽红润，却并非醉酒之后那种酡红，而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店小二当然不会认为这是强撑或是回光返照，而是实打实的酒量惊人！传说中的千杯不醉。
至于秦烨，当然是另一回事了，他自然不是那什么千杯不醉的海量，而是因为刚才听到了那林长青所说的话后，忽然间明白了什么。
浑身魂力在刚才徒然一震，便将体内那股酒劲彻底震散，人便也彻底清醒了过来。
“客官可要住店？”
店小二自然不可能干站着，稍稍回神，便赶紧开口，同时在用眼角打量柜台后掌柜的注意。
毕竟想要介绍，可不能如此光明正大地拉客，通常要么是两人独处，要么就是类似于悄悄话了。
掌柜如果没在看，他便能偷偷说上几句，但如果掌柜正看着这边，他可就不能再多嘴了，否则这份差事，可就非常可能直接黄了。
“不必了。”
秦烨虽然也明白这事不急于一时，但这座酒楼对于秦烨而言，那真是没啥吸引力，他可不想在这种地方住宿，更何况别以为秦烨刚才真的喝醉了，就没注意到掌柜与店小二之间的那种默契眼神。
哪怕这种眼神并非就是坏事，可这种心照不宣，让秦烨有些心有余悸，于是不敢再过多地停留。
他知道这桌酒钱要么被对方付过，要么就是挂在了对方的账上，故而他也没有打算付钱的意思，出了酒楼，直接跟上了已经离去不过五分钟左右的林长青，身影在愈发光亮的街道上，显得有些忽明忽暗。
穿过人群，看向那数百米外的飘摇身影，他想起了刚才林长青所说的话。
“人生常醉如梦中，一朝惊醒便该知应做甚，当做甚。”
“男儿立天地间，可醉，却也需醒时。”
“……”
当然了，这类豪言壮语，自然都是林长青对自己所说的，至于对秦烨所说，只有一句。
“天下将乱，若有家室，便赶紧回去，带上老幼，逃往大云朝。”
秦烨不明白其所说的大云朝在哪，可他明白，这看起来像是读书人的官家，无论是否是一个好官，但至少会是一个值得让人敬重之人，毕竟他既然能提出让秦烨逃往大云朝，那么他自己身为官员，想必想要逃出去，那更是简单。可当国难来临，却能选择不逃反而对自己说‘当死则死的’，这种人，无论是在哪，都不会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