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攥着木盒贴着岩壁往后退,纸条上的四个字还在眼前晃:“快走,有人来。”
没走几步,脚下踩到一片松动的落叶,咔嚓一声。
五道黑影从树后窜出,呈扇形围了上来。全是狼形妖兽,体型比寻常大两圈,毛发乱糟糟的,像是被火烧过又浸了脏水。它们不叫,只是低吼,喉咙里滚着闷响,眼睛泛黄,盯着我不放。
我背靠一棵老树,手摸上耳垂。这动作做了三百年,一紧张就停不住。
它们一步步逼近,前爪在地上划出几道浅痕。我知道不能等,可身上没武器,连块石头都没带。
就在这时,脑子里突然蹦出昨天系统推送的那条情报:**“糖可化火。”**
我当时当笑话看的。药摊上哪来的糖?老头子啃的都是硬饼。
可今早翻废墟的时候,我在柜底摸到一颗豆子,裹着层发黏的糖壳,也不知放了多久。我没扔,顺手塞进了怀里。
现在它还在。
我哆嗦着手探进衣服内袋,指尖碰到那颗豆子。外壳有点软,像是受潮了。剥糖纸的时候指甲蹭破了皮,血混进糖里,颜色变深。
最前面那只妖兽抬起了前腿,肌肉绷紧,要扑了。
我咬牙,把豆子甩出去,砸在它面前的地面上。
砰——
一团幽蓝火焰猛地炸开,像水花一样溅起来,烧得地面滋滋作响。热浪扑面,逼得我往后一仰。
三只妖兽当场跳开,尾巴夹紧,耳朵贴头。剩下两只愣了一瞬,也往后退了半步。
那团火还在烧,颜色越来越亮,蓝中带紫,照得四周树影乱晃。一只妖兽的前爪被燎了一下,立刻缩回去,低声呜咽。
没人教过我这是什么火。
但我顾不上想。机会只有一次。
我转身就跑,脚踩枯叶和断枝,发出噼啪声响。身后传来几声低吼,接着是爪子刨地的声音。它们追来了。
我不敢回头,只管往前冲。树林越来越密,树干之间的空隙变窄,藤蔓垂下来挡路。我用手扒开,胳膊被刮了几道口子。
蓝焰的声音渐渐听不见了,但后面的吼声没停。反而更近。
它们不怕火?还是火快灭了?
我摸了摸耳垂,手心全是汗。脑子里飞快转着:刚才那一下能吓住它们,是因为出其不意。再来一次,未必有用。
而且……那颗豆子是我唯一的一颗。
怀里的木盒硌着胸口,我一直没撒手。《残脉诀》在里面,还有那张警告纸条。这些东西不能丢。
前方地势开始上升,坡度明显。我喘着气往上爬,腿肚子发酸。小时候在仙界跑丹炉房都没这么累。
山坡右侧出现一块半埋的石碑,顶部断裂,上面刻着几个字:“入府者,断魂。”
我认得这块碑。来的时候见过。
洞府就在前面。
我加快脚步,脚下一滑,差点跪倒。手撑在地上,掌心擦破,渗出血丝。疼归疼,但我还能动。
身后的吼声突然停了。
我心头一紧,放慢速度,耳朵竖着听动静。
一点声音都没有。
太安静了。
这些家伙不是普通的野兽,刚才围攻时站位有讲究,左右包抄,前后呼应。不像瞎扑,倒像是练过的。
现在突然停下……是放弃了?还是在换策略?
我贴着一棵树干站着,不敢贸然前进。
五秒过去,十秒过去。
还是没有动静。
我慢慢探头往回看。
林子里空荡荡的,只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难道真被吓跑了?
我松了口气,正准备迈步,眼角忽然扫到地面。
几根短毛沾在草叶上,湿漉漉的,颜色发红。我蹲下伸手碰了碰,指尖留下一道暗色痕迹。
这不是血。
更像是某种膏状物,带着一股刺鼻的味道,像是炼器坊里常用的粘合剂。
我猛地想起赵铁柱说过的话。
那小子天天倒泔水,有次喝多了跟我吹牛:“师父,你知道不?仙门最近在试新玩意儿,拿死人骨头和妖兽缝一块,做成‘活兵器’。说是成本低,还不用喂饭。”
我当时以为他胡扯。
现在看着地上这几根毛,我心里直往下沉。
这不是野兽。
是做出来的。
所以它们会听命令,懂配合。刚才停下,说不定是在等指令。
我站起来,继续往山上走,脚步比之前更快。
又拐了个弯,前面出现一道石缝,窄得只能侧身进去。里面黑乎乎的,风从缝隙里吹出来,带着一股陈年土腥味。
就是这儿。
我刚要迈步,身后突然传来一声低吼。
不是一只。
是五只一起。
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像是已经绕到了前面。
我猛地回头。
三只妖兽从左侧林子里钻出,趴在坡上,眼睛发黄。另外两只从右边包抄,堵住了退路。最后一只站在高处的岩石上,体型最大,脖子一圈毛特别厚,像是戴了护圈。
它们没扑。
就这么围着,形成一个圈。
我知道它们在等什么。
等我进缝。
只要我一进去,那就是瓮中捉鳖。
我站在原地,手又摸上了耳垂。
怀里只剩一个办法。
可那颗豆子已经用了。
除非……
我低头看向木盒。
《残脉诀》里提过“九转金丹”,而我就是因为偷吃那药才被贬下凡的。
系统给的情报来自“另一个我”的记忆碎片。
那颗糖豆……是不是也跟那个“我”有关?
我打开木盒,把册子拿出来翻。纸页哗啦作响。
第三页有一行小字:“若以血饲糖,引火成阵,可焚邪祟。”
我盯着这句看了两秒,把册子塞回去,重新放进怀里。
然后撕下衣服下摆,缠在右手上。那地方刚才擦破了,血还在流。
我把布条按在伤口上,等它吸饱了血,再一点点裹到手指上。
做完这些,我从腰间取下一个药葫芦。六个都是空的,只有一个装着糖豆。
我拔开塞子,倒出最后一颗。
它比刚才那颗小一圈,糖壳发黑,像是烧焦过。
我把它放在掌心,用缠着布条的手指轻轻碾碎。
糖粉混着血,变成糊状。
我闭了下眼,把这团东西扔向离我最近的妖兽。
它落地的瞬间,火光炸起。
这次不是蓝色。
是红的。
像血一样红。
火焰腾空而起,卷成一道弧线,扫过三只妖兽的脸。它们惨叫着后退,毛发被点燃,冒着黑烟。
站在高处那只猛地跃起,想从火线上跳过来。
我抓起木盒往左边一滚。
它落空,爪子拍在地上,溅起一片尘土。
我翻身爬起,冲向石缝。
背后传来吼声,火光映红了半片树林。
我知道它们不会死。
这种东西烧不死,只会退。
但我只需要一点时间。
我挤进石缝,手脚并用往里爬。通道狭窄,肩膀被石头刮得生疼。
爬了十几步,身后的声音远了些。
我靠在墙上喘气,手还在抖。
火应该快灭了。
它们很快就会追进来。
我抬头看前方。
通道尽头有微弱的光。
再往前,就是洞府内部。
我扶着墙站起来,往前走。
没走几步,脚踢到什么东西。
低头一看,是个锈迹斑斑的铁勺,掉在石板缝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