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制的窗棂腐朽断裂,门板也歪斜着,靠一根木棍勉强支撑。
院子里,半人高的荒草在烈日下蔫黄地耷拉着脑袋,昭示着这里长久的寂寥。
推开那扇仿佛随时会散架的院门,刺耳的“吱呀”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一股混合着尘土、霉变和潮湿的气味扑面而来,呛得人喉咙发痒。
屋内更是昏暗,光线从破败的窗户纸洞艰难地透进来,照亮了空气中飞舞的尘糜。
地面、家具上都积了厚厚一层灰,蛛网在墙角屋梁间肆无忌惮地编织着它们的领地,仅有的几件破旧家具歪歪斜斜,蒙着岁月的尘埃。
看着眼前这幅衰败景象,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和空茫感终于冲破了林凡心头的冰层,让他无声地叹了口气。
这里,就是他用以埋葬余生,隔绝过往的最终归宿了么?
他放下那个洗得发白的帆布包,没有迟疑,开始动手打扫。
尽管实力十不存一,心脉受损让他无法进行剧烈持久的运动,但刻在骨子里的军人作风——雷厉风行,整洁有序——却未曾改变。
他沉默地清理着屋内的蛛网和积尘,将院中的杂草连根拔起,动作精准而高效,仿佛在进行一场无声的战斗,对抗着这满室的颓败。
然而,这片刻意寻求的宁静,并未能持续太久。
就在他专注于整理一张歪腿木桌时,院门外骤然传来一阵杂乱而嚣张的脚步声,伴随着充满戾气的叫骂声,如同群鸦聒噪,打破了山脚边的寂静。
“林凡!
狗杂种!
给老子滚出来!”
“妈的,敢动张富贵,今天不废了你老子跟你姓!”
“砸了这狗窝!
看他往哪躲!”
林凡眼神瞬间冰寒,如同淬火的钢刃。
他缓缓直起身,放下手中刚扶正的木桌,动作不见丝毫慌乱。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他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步履沉稳地走出了屋门。
只见原本就不宽敞的院门口,此刻已被黑压压的十几个人堵得严严实实。
去而复返的张富贵站在最前面,脸上不再是之前的惊恐,而是交织着怨毒、得意和一种有恃无恐的猖狂。
他身边,站着一个格外扎眼的光头大汉。
这大汉约莫三十五六岁,身高体壮,穿着一件紧裹着虬结肌肉的黑色弹力背心,裸露的胳膊上纹着狰狞的刺青,满脸横肉,一双眼睛凶光毕露,手里随意拎着一根小孩手臂粗细、油光发亮的实木棍子,一看就是经常打架斗殴的凶徒。
后面跟着的,除了之前手腕、膝盖受伤,此刻用布条吊着胳膊、瘸着腿却依旧叫嚣着的几个跟班,又多了七八个陌生面孔,个个手持钢管、木棍,满脸戾气,显然是专门叫来的打手。
“虎哥,就是他!
就是这个王八蛋林凡打的我!”
张富贵指着走出屋门的林凡,声音因为激动和怨恨而有些尖利,
“这小子邪门得很,手脚特别快,虎哥您可得当心点!”
被称作“虎哥”的光头大汉——王虎,用那双三角眼漫不经心地上下扫视着林凡,见他身形虽挺拔,但并非肌肉贲张的类型,穿着更是寒酸,眼中顿时闪过浓烈的不屑,嗤笑道:
“就这?
瘦得跟个电线杆子似的,也能把你张富贵收拾成这熊样?
你他娘的是不是平时女人玩多了,脚软肾虚了?”
“虎哥,我真没骗您!
这小子手黑着呢!”
张富贵急忙辩解,生怕王虎轻敌。
王虎摆了摆手,不再听他啰嗦。
他迈着八字步上前几步,用手中的木棍遥指林凡,棍头几乎要戳到林凡的鼻子,狞笑道:
“小子,听说你挺横?
老子是镇上的王虎,道上兄弟给面子,叫一声虎哥。
你打了我罩着的人,坏了规矩。
说吧,想怎么着?
是自个儿废一只手赔罪,还是让老子帮你断一条腿,长长记性?”
林凡的目光平静地掠过王虎,扫过他身后那群跃跃欲试的混混,最后回到王虎那张凶悍的脸上。
他的声音依旧平稳,听不出丝毫惧意:
“事是张富贵挑起的,我只不过是自卫。
你们现在离开,我可以不追究。”
“哈哈哈!”
王虎像是听到了世间最荒谬的笑话,和他身后那群混混一起爆发出夸张的狂笑,笑声在破败的院落里回荡,充满了嘲弄和残忍,
“小子,你他妈是读书读傻了还是吓破胆了?
跟老子讲王法?
讲道理?”
他笑容猛地一收,脸上横肉抖动,露出森白的牙齿,
“在青山镇这一亩三分地,老子的话,就是王法!
老子的拳头,就是道理!
给脸不要脸!
兄弟们,给我上!
先废了他四肢,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规矩!”
王虎一声令下,如同打开了野兽的牢笼。
他身后那十几个手持棍棒的混混,立刻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鬣狗,嚎叫着冲进了本就不大的院子,从不同方向朝林凡扑来!
这些人显然比张富贵那些跟班专业得多,配合也更默契,棍棒挥舞间带着风声,专朝林凡的头部、关节等要害部位招呼,下手极其狠辣。
林凡眼神一凝,知道言语已无用,今日唯有血战。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脉处隐隐传来的不适感,体内那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的真气开始被强行催动,艰难地流向四肢百骸。
实力虽大不如前,但烙印在灵魂深处的战斗本能、千锤百炼的杀人技巧和超凡的战斗意识,是他此刻唯一的依仗。
他动了!
身形如鬼似魅,不退反进,直接撞入人群!
“嘭!”
一记毫无花哨的直拳,后发先至,精准地轰在最先冲来的混混面门!
那混混甚至没看清拳头从哪里来,就感觉鼻子如同被铁锤砸中,酸辣剧痛直冲脑门,眼前一黑,带着喷涌的鼻血向后仰倒,手中的钢管“哐当”落地。
几乎同时,林凡侧身避开一根横扫而来的木棍,左手如电探出,不是格挡,而是直接扣住对方手腕,顺势一拧一拽!
“咔嚓!”
令人牙酸的脱臼声响起,那混混惨叫一声,木棍脱手,整个人被一股巧劲带得向前扑倒,摔了个狗吃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