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妖兽潮退去，女主获长老赞赏
那道探究的视线，有如实质，穿透了数十丈的距离，精准地钉在了夜星晚身上。
疲惫与虚弱感如潮水般涌来，可被这目光锁定，夜星晚浑身的皮肉却不由自主地绷紧，仿佛一只被天敌盯上的猎物。她缓缓抬头，迎上了路朝辞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
没有了之前的怜悯与误解，此刻，那双眼睛里盛着的是一种纯粹的、冷静的审视，仿佛要将她的骨头一寸寸拆开，看清里面藏着的究竟是什么秘密。
夜星晚的心沉了下去。
被他怀疑，比被他同情要危险一万倍。
她不动声色地垂下眼帘，将身体微微蜷缩，把脸埋进臂弯，做出了一副惊魂未定、后怕不已的姿态。怀中的幼狐似乎也感受到了那股无形的压力，不安地动了动，小爪子紧紧抓着她的衣襟。
这副模样，完美地将一个在灾难中侥幸存活、心力交瘁的弱女子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所幸，路朝辞的注视并未持续太久。战场上的局势正在发生变化。
“吼——呜……”
兽潮的奔涌之势，终于开始衰退。
领头的几头高阶妖兽或被玄天宗弟子合力斩杀，或在路朝辞那磅礴的气场下不敢上前，后续的兽群失去了统一的冲击方向，狂暴的势头渐渐被混乱所取代。一些灵智稍高的妖兽开始意识到，前方那个白衣的人类，是它们无法逾越的天堑。
恐惧，终于压倒了莫名的狂躁。
一头妖兽最先调转方向，脱离了兽群，向着黑暗的森林深处逃去。它的行为像是一个信号，越来越多的妖兽开始溃散，不再冲击阵法，而是如退潮般四散奔逃，消失在密林之中。
持续了近一个时辰的死亡交响曲，终于落下了帷幕。
当最后一头妖兽的背影消失在视野里，紧绷的防御阵法终于轰然溃散。幸存的弟子们再也支撑不住，一个个瘫倒在地，兵器从手中滑落，发出“当啷”的声响。
劫后余生的寂静里，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压抑的哭声。
整个营地已然化作一片废墟，地面坑坑洼洼，到处是妖兽的尸体与人类的血迹，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与焦臭，宛如修罗场。
主持试炼的苏家长老挣扎着站起身，他环顾四周，看着那些或死或伤的年轻面孔，浑浊的眼中流露出深切的悲痛。他清点了一下人数，幸存者不足一半。
他的目光在人群中搜寻，最后，定格在了那处高耸的岩台之上。
“你们……还活着……”长老的声音沙哑干涩，带着一丝难以置信。
他拖着受伤的身体，一瘸一拐地朝着岩壁走去。几名弟子见状，连忙上前搀扶。
“长老，您没事吧？”
“快，把绳子放下去！”岩台上的弟子们也反应过来，七手八脚地将那根救命的绳索再次垂下。
夜星晚默默地向后退开，将空间让给那些热切的同门。她依旧坐在角落的阴影里，仿佛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长老在弟子的帮助下，艰难地爬上了岩台。当他站稳身体，看清这方寸之地竟护住了七八名弟子，且个个只是有些狼狈，并无重伤时，他那张满是血污的脸上，震惊之色愈发浓重。
“怎么回事？你们是怎么……怎么想到来这里的？”他喘着粗气，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了看似最不起眼的夜星晚身上。
不等夜星晚开口，一名被她救下的旁支弟子已经抢着回答，声音里充满了激动与崇拜：“长老！是苏晚大小姐！是大小姐救了我们！”
“大小姐？”长老愣住了。
“是啊！”另一名弟子也急忙附和，“当时兽潮来了，我们都吓傻了，是大小姐，她一个人冲去拿了绳子和斧头，让我们跟着她爬上这儿！她说这里地势高，大型妖兽上不来！”
“对！要不是大小姐当机立断，我们早就被踩成肉泥了！”
“她爬得可快了，一点都不像传闻中那样……”那弟子说到一半，意识到不妥，连忙闭上了嘴。
你一言我一语，很快便将当时那千钧一发的景象拼凑完整。他们描述中的夜星晚，冷静、果决，在所有人都陷入恐慌时，她却找到了唯一的一条生路。
长老听着众人的叙述，看向夜星晚的眼神彻底变了。
他原以为，这个嫡系大小姐不过是运气好，瞎猫碰上死耗子，误打误撞躲过一劫。却不想，竟是她主动带领众人，寻到了这处避难所。
“夜星晚。”长老的声音变得郑重，“他们说的，可是真的？”
夜星晚从阴影中抬起头，脸色因疲惫而显得有些苍白，她点了点头，声音不大，却很清晰：“当时情况紧急，我只是觉得，往高处走，总比在平地上等死要好。”
她的回答简单而谦逊，没有丝毫居功自傲的姿态。
这份处变不惊的冷静，与她那“废柴”的名声形成了极其强烈的反差。
长老定定地看了她许久，那双原本充满失望的眼睛里，此刻竟燃起了一丝复杂的光芒。他想起了夜星晚的父亲，那个曾经惊才绝艳、带领苏家走向辉煌的男人。在危急关头，他同样拥有这样一颗临危不乱的大心脏。
“好……好啊！”长老忽然大笑起来，笑声牵动了伤口，让他忍不住咳嗽了几声，但脸上的激动却难以掩饰，“修为可以慢慢练，法术可以慢慢学，但这份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心性，却是千金难买！夜星晚，你做得很好！”
他猛地提高了音量，运起所剩不多的灵力，让自己的声音传遍了整个狼藉的战场。
“所有人都听着！此次兽潮，夜星晚临危不乱，凭借过人的胆识与智慧，寻得生机，并成功庇护七名同族弟子！此为大功！远胜于猎杀几十头妖兽！”
这番话，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
所有幸存的弟子，都下意识地抬起头，将目光投向了岩台上的那道纤瘦身影。
苏媚也在其中。
她刚刚才从被林家子弟护在身后的惊恐中缓过神来，脸上还带着泪痕，发髻散乱，狼狈不堪。听到长老的这番话，她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什么？
那个废物，被长老当众表扬了？
还“大功”？
凭什么？她不就是运气好，找了个高点的石头躲起来了吗？自己可是在下面直面妖兽的獠牙和利爪，九死一生！
嫉妒的毒火，瞬间从苏媚的心底窜了上来，烧得她面目扭曲。她死死地盯着夜星晚，眼神怨毒得仿佛能滴出水来。她看到夜星晚在众人的注视下，只是平静地站着，那份淡然，在她看来，就是最刺眼的炫耀。
而在战场的另一端，路朝辞也听到了长老的宣告。
他清冷的目光落在夜星晚身上，眼中的审视与疑惑，渐渐被一层更深的东西所取代。
原来如此。
她确实是凭借自己的观察力找到了生路。
这与他之前对她“坚韧聪慧”的判断完全吻合。一个在逆境中挣扎求存的少女，拥有远超常人的敏锐和冷静，是完全说得通的。
那么，那些“巧合”呢？
那精准的落石，那恰到好处的断枝……难道，真的只是巧合？是这片天地，也不忍看这样一个坚韧的生命就此凋零，而在冥冥之中伸出了援手？
这个念头一生出，路朝辞便觉得，之前所有的疑点，似乎都有了一个合理的、甚至带着几分诗意的解释。
他看着那个被众人瞩目，却依旧安静得像一株遗世独立的青莲的少女，心中那份莫名的怜惜，又悄然加深了几分。
夜星晚并不知道，自己在两个最关键的人心中，一个成了不共戴天的仇敌，一个成了被天命眷顾的奇女子。她只觉得芒刺在背，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
就在这时，长老再次开口，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尤其是让苏媚睚眦欲裂的决定。
“此次试炼，危机与机遇并存！夜星晚虽猎兽不多，但其功在守，在智！老夫决定，她庇护同门之功，可抵三十枚二阶内丹，计入最终成绩！”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三十枚二阶内丹！
这几乎是一个足以碾压大部分弟子的成绩！
“长老，这不公平！”苏媚再也忍不住，尖声叫了出来，“她只是躲起来了而已！我们可是在下面拼命！”
长老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拼命？若不是帝尊在此，你们有一个算一个，谁能活下来？在绝对的危机面前，能保住性命，并救下同伴，就是最大的本事！你有异议？”
苏媚被长老冰冷的眼神一瞪，后面的话顿时卡在了喉咙里，不敢再说。但她看向夜星晚的眼神，却充满了不加掩饰的怨恨与杀意。
夜星晚心中暗道不妙。
这老头，是嫌她麻烦不够多吗？
她宁愿成绩垫底被逐出山林，也不想被架在火上烤，更不想被苏媚这条毒蛇彻底盯上。
试炼还剩最后一日。
苏媚的眼神，已经不再是单纯的嫉妒，而是变成了不顾一切的疯狂。她看着夜星晚，嘴角缓缓勾起一抹诡异而怨毒的笑容。
既然按规矩赢不了你，那便……让你连结算成绩的机会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