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住这间吧。”
到了落宸峰,望幽随手指了一间房给重夜。
“我住你旁边,有什么事儿直接叫我。这个牌子你拿着,除了一些禁地,整个越凌宗你都可以自由走动。”
重夜接过牌子,打量了一下四周,发现整个峰顶也就这一处院落。只主屋装饰精美,剩余几间耳房都空落落的。
“你一个人住这儿?”
“现在不是还有你么。”
望幽奇怪地看他一眼,难道他还喜欢热闹,一个人害怕孤单不成。
重夜有些语塞。
他的意思是独占一整个峰头,觉得望幽在越凌宗的身份不低。
但望幽显然没理解他话里的意思,也没解释她身份的打算。
“你自己转转,我去凌绝峰打个招呼。”
说罢薅过刚刚才歇口气的云鹤,径直向凌绝峰飞去。
凌绝峰,琼华殿。
云鹤还没落地,她就听见了商羽聒噪的声音。
“师姐回来啦!大师兄!师姐回来啦!”
望幽下了云鹤,忍不住捂了捂耳朵。
“商羽,你再嚷下去,大师兄又要给你下静音咒了。”
商羽许久没见望幽,正兴奋着,才管不了那么多。
他撒娇地晃着望幽的胳膊,
“好师姐!我可想死你了!静音咒也阻挡不了我表达对你的思念之情!”
望幽拍了拍他脑袋,宠溺地笑了笑。
“商羽,你十五了,不是五岁,让别的师弟师妹看见你这样子,像什么话!”
殿中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而后一青衣男子踱步而出。
“大师兄。”望幽开心唤道。
令阳上下打量了望幽一番,见她风尘仆仆,连衣衫都未换,眼里露出一丝疼惜。
“休息好了再过来,凌绝峰又不讲那些什么拜见尊长的规矩。”
望幽笑意更甚,“这不是我也想你们了嘛,对了,师父还在闭关?”
令阳点了点头。
望幽有些失落,“我下山时他老人家就在闭关,这都半年了还不出来,我都怕他在里面憋出毛病来。”
令阳嗔怪道,“没大没小,净带坏商羽。”
望幽耸耸肩表示无辜,商羽跟着举起双手表示与他无关。
两个人古灵精怪的样子逗得令阳差点没绷住一张严肃的脸。
“对了,我带了个朋友回来。”
师父不在,望幽习惯性跟令阳汇报道。
“知道了,既是你的朋友,自然是没什么问题。”
令阳摆摆手,并没当回事。
望幽听着却有些心虚。
虽然重夜身份不明,但总归有相思引牵制,她又将他安排在落宸峰方便盯梢,总不至于让他作出什么危害宗门的事情来。
“行了,才刚结丹,赶紧回去休息,多巩固巩固修为。”
商羽本还在对望幽提到的朋友感兴趣,听到这立马惊讶地看着她,“师姐你结丹了!?”
他要是没记错,师姐今年才二十五,才二十五岁她就金丹了?
连被称作天才的大师兄都是三十岁才结丹,他师姐这是什么妖孽?!
望幽笑笑,“向大师兄看齐嘛。”
令阳三十岁结丹,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元婴,是当之无愧的修炼奇才。
“你比我当年可强多了。”令阳笑叹。
“哼!让那些玄清门弟子总吹江空青三十岁结丹,才刚刚晋入元婴就吹什么比肩大师兄?我师姐直接吊打他!”
令阳一巴掌糊上商羽的头,“所以为什么你都十五了,连个筑基都没到?整日偷奸耍滑,从明日起,功课翻倍,望幽你亲自盯着他!”
商羽捂住头瘪嘴,完了。
大师兄看着严厉,但每次他喊苦喊累他都容易心软。可师姐看着好说话,对他下手可是一点不带手软的。
望幽同情地看着商羽,“加油,小伙子,师姐会好好督促你的。”
商羽欲哭无泪,他突然觉得师姐回来也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了……
……
落宸峰。
望幽换了身衣裳,闲来无事开始给峰上的雪楹浇水。
这树也奇怪,长成后只要她浇水便开花,且常年不败。但只要她离开宗门外出历练,这些花便全都凋谢,只剩绿色的枝丫。
起初她以为是无人浇水的缘故,便拜托了商羽在她出门时照料,结果发现谁来浇水都没用,只有她浇水才开花,倒也是奇了。
师父却说此花有灵,与她有缘。
后来凌越宗的弟子都习惯了,落宸峰上的雪楹开花了,便是二师姐望幽回来了。
重夜出来时便看见院子外平平无奇的树上全都开满了白色的花。
杯口大的花朵挤满了枝头,开的热烈又璀璨。
繁盛的花瓣遮住了细小的绿叶,一眼望去,分不清是白色的树冠,还是有大雪落满了枝头。
绵延不绝的花树中,紫衣女子正横坐在树上的枝丫,斜靠着树干,低头盯着手中把玩的玉石发呆。
重夜有些诧异。
雪楹树,喜月阴,他知道的只有从极之渊的银牙湾种着许多,其他地方都难以存活。
望舒玉,万年月精所化,乃月神之物。
这两个无论是哪样,都不应该出现在人界,或者说,出现在望幽身边。
“那是什么?”
望幽被他的声音从发呆中惊醒。
“嗯?你说这个?”
她举着手中的玉石问道。
重夜点头。
“一位不知名的故人送我的。”
她笑道,笑容里还带着些许怀念。
在她最仓皇无助的时候,他从天而降,宛如谪仙,将她从那个吃人的镇子里带到了映风城。
不仅如此,他还将她引到了无仞山脚下,从此改写了她的命运。
而后这么多年,望幽却再也没见过他。
她突然有些惆怅,“那位故人还送了我许多种子,说是叫雪楹。喏,今已亭亭如盖矣。”
“你倒是很怀念这位故人。”重夜的语气有些微妙。
望幽叹气,“可惜不知道他的名字,如今连长什么样子都记不起来了。”
重夜却想,这位故人,怕不是凡人,也不知与她有何渊源。
望幽将玉石放好,利落从树上跳下。
重夜这才看清她换了一身雪青色的流仙裙,头发也梳成了女子常梳的近香髻,比之前在外一身束发劲装看上去温婉许多。衬着这连绵如雪的花树,倒是让人眼前一亮。
瞧见他打量的眼神,望幽调笑道,
“怎么,这么多天了,才突然发现我生的好看了?”
重夜竟然没有反驳,淡淡应道,“还行。”
眉如远峰,眸似春雪。面若皎月,唇点芙蓉。
嗯,的确还行。
望幽挑眉,“我该说声谢谢?”
重夜从善如流,“不客气。”
望幽挥手,懒得再搭理他,转身回屋睡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