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尘散去，留下了器械攻击的痕迹，厚厚的积雪不再只有自然堆积出的细小弧度，难得的露出地面。
王城之内，比王宫更加中心的地方，自然不会随随便便砌两块普通砖头，把地面整平了了事。改造成王立图书馆的中心塔人手不足，天冷下来以后雪基本是不扫的，到了化雪的时节再集体处理。
这个季节地板石砖得见天日实属不易，结果一露出来就添了伤痕。
工匠出身的守卫远远地心疼，禁地地面是一整体，一片毁了等于整个毁了，就算能有修补的方法，塔里的人也没那个技术。
等他们学成，或者搭一个工匠，搭工匠一家进去。
“哎——”知道是为了抵御外敌，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是叹气的时候吗？注意人偶动向！”
护卫长一声喊，拉回了老工匠的心绪，望远镜的焦点从地面裂痕易至人偶身上。
仍是直线前进……
所有观察着应无虑的人，脑海里都是这条令人绝望的信息，萦绕着思绪，思维和情绪都难以挣脱。
绝望是多方面的，他们不知道那件单薄的布片下面是一个生人，近以为外界不知不觉已经有了矮人看不透的，如此可怕的技术；他们不知道布片盖住的生人魔免有多高，仅以为用于国家防卫的攻击对一个小小的人偶不起效，甚至不能影响其定好的行进路线。
要是全上物理攻击，说不定都死了一回了。
应无虑心中有些后怕，现在差不多是极限了，躲开飞石硬抗魔法还保持直线前进。
“王城中的禁地是一个圆，你越往前走，越靠近中心塔，就会有越多工事中的防御器械将你纳入攻击范围，简单来说就是越来越难走，记得放慢脚步。”
说得倒是容易！最终目的不是让他们关了自动攻击，关掉中心塔入口的生物防御系统吗？要是被前面这些胡轰滥炸拖慢了脚步，能让他们下定决心打开中心塔的最终防线一起轰吗！
放慢脚步只能是一开始啊……
“可恶，纹丝不动。”
自动攻击还在继续，随着前进路线，从零散的三两个小坑到后面走过的地方没一片好的，碎石混着白雪，火焰陷落在雪里，水又冻成冰，不同属性的魔法将应无虑身后的过路搅得一团泥泞，面前的还是干净的银白素裹。
啊——，有点不想往前走了，简直是破坏艺术。
不慌是不可能的，手脚接上的傀儡肢限制了动作，逃生装置支撑着躯体，姿势不会垮，步调也乱不了。
不然会摔倒。
“怎么办！”年轻人急躁起来。
自动攻击，他们这些坐在工事里，手上动两下就能向下疯狂开炮的，只能旁观。
看着一只人偶越过护卫队，看着它打破禁地高墙，看着它直线前进，一步一步……
“冷静点。”
矮人间的长幼有序可不体现在言语上，年轻人回头就要反驳，却看到那个年龄是自己翻倍，胡子眉毛发际线长成一片，平时干点什么都要骂他“毛毛躁躁”的师傅，现在正挂着一滴汗，一脸紧张的看着下面。
“马上……”上了年纪的人说话大喘气通常是要摆谱，这回年轻人却感觉到，他要是不喘，自己可能会憋死。
“就到决出胜负的时候了。”
决出胜负？
矮人国的国家防御，和，一台魔导人偶？
别开玩笑了！只不过现在主要依靠自动攻击，火力全开，它怎么可能闯的过去，不过是看能闯到什么地步。
师傅的一个措辞不当，反而让徒弟冷静下来。
虽然惊人，但就跟最开始发现备用件中站起来一个人偶的护卫一样。
它闹不出什么大动静的，也完不成它的目标，不管那个目标是什么。
每一个人都这样认为着。
即将行至半程，应无虑还不自知，只是看着越来越近的中心塔，考虑里面要真的射出来一发人间大炮，自己应该怎么躲？
外面却有几百人在等着这个“中点”。
又是一步，脚下细棍从雪里抬起，留下一个小洞，又竖直扎入自己面前，垂眼能看到的雪地中。
类似激光发射时超音速带来的响动，先听觉一步的寒毛炸起，应无虑感觉自己这辈子都没这么紧张过，甚至因为“踏出这一步”这种细枝末节的小事开始后悔。
巨大的爆炸云在禁地上炸开，红色的火光，黑色的焦灰，融化了一大片积雪，在中心塔到高墙的中间点，清理出一片空地，
往中心塔的方向是完好的地面和积雪，往高墙的方向是一地狼藉。
“结束了啊。”
早就知道那个人偶不可能成功，红云炸开的时候还是松了口气。
一个人影冲破爆炸，带着烟尘，在雪中划出长长的两道长长的痕迹，极简傀儡肢上的人形呈半蹲姿势，化形停止之后才直起身子。
世界安静。
防御工事在这一击之后都自动停下两秒，给了所有人确认自己眼睛看到了什么的空档。
“手动攻击——！”
“第四工事申请手动攻击——！”
“第六工事申请手动攻击！”
高喊在禁地之外连城一圈，响彻宫城却井然有序，一圈响毕，又恢复了寂静。
没有人有精神抱怨或讨论什么了，这具人偶的性能，比他们想象的，高出太多。
“喝——，喝——，喝——”应无虑大口大口地喘气，站直身体后也没有第一时间向前走。
刚才，绝对是得到了什么启示，有上天保佑才能逃出来的！
她知道不该这么做，呼出的气体会被罩着嘴巴这个东西迅速冷却，不产生白烟，披风下有人偶支架，大喘气从外面也看不到浮动。
但不该这么做，谁知道会不会出岔子，刚才的爆炸有没有把哪部分搞坏，在目标面前停下来也不符合她的机设，太容易暴露了。
可是腿软，动不了。
应无虑回忆着听到响动到爆炸的极小的时间差，身体一定是先意识行动了，现在才会活在这里。
有这种东西圣贤为什么没跟她说啊！
好不容易恢复了点力气，可以继续那种六亲不认的步伐，应无虑强打起精神，跨出一步。
诶？怎么没有攻击？
在她看不到的正后方，高墙之上，一面令旗垂直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