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外影像里的黑影还在动，手里的信号增幅器已经接上隔离墙底部的接口。我立刻调出零域控制面板，切断那一段的能量供给。屏幕闪了一下，东侧墙体的防护层降为离线状态。
“老周！”我对着通讯器喊，“东墙下有接触点，准备强切。”
“明白。”他的声音没变，“三组已经在路上。”
我没有时间等他们到位。守夜人不是来侦查的，这个增幅器一旦激活，会引动灰点预埋的共振频率，整个北区的零域结构都会被撕开。我必须抢在它启动前把那段墙体拆了。
精神力压进神经通道，我直接在墙体内部构建断裂缝。图纸是早年设计的应急方案，沿着承重柱分布七道切割线，用微型爆破节点让整块屏障向内塌陷。这种操作对身体负担很大，但我没得选。
第一道节点成型时，太阳穴像被针扎了一下。我没停，继续推进第二、第三条线。眼前发黑了一瞬，我咬住后槽牙撑过去。第四条刚完成，通讯器里传来老周的声音：“林川，他们开始注入能量了！”
我看向监控画面。增幅器表面泛起一层暗红光晕，周围的金属开始轻微震颤。再有十秒就会进入激活阶段。
我强行把剩余的精神力全压进去。五、六、七，七道断裂缝全部闭合。我按下触发键。
轰的一声，东墙外侧炸出一团尘雾。那台增幅器连同半截管道一起被吞进塌陷的坑里。热源消失，警报解除。
但我知道这还没完。
果然，不到两分钟，北线雷达发出尖锐鸣叫。三股热流正从废弃变电站方向快速接近，速度超过五十公里每小时。它们没有走地面路线，而是直接撞开了我们布在路口的铁网障。
“装甲单位。”老周说，“灰点的动力型。”
我调出空中走廊的控制界面，想重新启动重力场，却发现信号强度只剩百分之十八。刚才切断东墙供能时，连锁反应让主控模块过载了。现在整个系统的响应速度下降一半。
敌方第一台装甲已经冲进隔离区外围，一脚踩碎了净水站的输水阀。水流喷出来，很快在地面上积成一片。
“让技术组切到备用电源。”我说，“供水不能断。”
“电源没问题。”那边回，“但控制系统被脉冲干扰了，重启需要时间。”
我盯着屏幕，看着那三台装甲分散开来，一台朝医疗站方向移动，另外两台分别扑向高地区和电力中枢。他们是冲着瘫痪我们核心功能来的。
“执行断链战术。”我下令，“东面放一组人引他们往南走，西面留空，让他们以为有机可乘。”
老周没问为什么。他直接安排下去。五分钟后，一支三人小队从东侧哨塔出击，故意暴露位置后迅速后撤。其中一人扔下了一个信号发射器，模拟出大量人员聚集的假象。
两台装甲果然转向追击。但他们没走多远，就在交叉路口停下。第三台装甲从后方绕出，直奔电力中枢。
“他们识破了。”我说。
“不一定。”老周声音低下来，“可能只是调整策略。”
我迅速调出地下管网图。之前发现的空腔还在缓慢扩大，说明下面有人工挖掘的痕迹。如果我能利用这段隧道……
我试着把一小段零域结构送进主排水管。这里原本就有我预留的锚点，用来稳定地下水位。我把节点改造成一个虚假的能量源，模拟出主控室正在运行的信号。
三台装甲同时停顿了一下。接着，其中两台掉头，朝着最近的检修井口走去。
机会来了。
“老周，燃气陷阱准备好了吗？”
“就等你一句话。”
“点火。”
地下传来闷响。紧接着，一股火柱从检修井里冲出来，把最前面那台装甲掀翻。爆炸引发连锁反应，旁边的管线也炸了，火势顺着沟道蔓延。剩下两台装甲被逼退到开阔地。
我抓住这一刻，启动重力场反转模块。这是最后一次机会。我把所有还能调动的能量集中到北区上空，形成短暂的反向引力区。
一台装甲刚站起来，突然被往上拉。它挣扎着，四肢乱抓，最后狠狠砸向另一台，两台撞在一起，滑出十几米远。
监控画面显示，他们的信号开始撤离。
“打退了？”老周问。
“暂时。”我说，“但他们不会就这么走。”
话音刚落，空中出现多个小点。无人机群，带着电磁烟雾弹，正在高空盘旋。
我立刻命令所有人戴上面罩。烟雾一旦扩散，零域的感知范围会被压缩到不足五十米。到时候我们就是瞎子。
可就在这时，我的终端震动。苏晴打来的。
“医疗站有六个重伤员不能移动。”她说，“转移不了。”
我看向北区。战斗刚停，但烟雾已经开始飘落。如果我们不走，所有人都会被困在这里。
我打开全局地图，手指划过地下层。那片废弃的地铁维保隧道还在。二十米深，结构完整，我早年用零域加固过三次，通风和净水系统也预留了接口。本来是作为最后的备用方案，现在……
我召集老周和苏晴在控制室见面。路上看到不少人在清理废墟，有人抬着伤员往临时帐篷走，还有孩子在帮忙搬药箱。
控制室的屋顶塌了一角，设备大多烧毁。我们站在残存的操作台前。
“地上设施损毁超过一半。”老周说，“电力中枢坏了，备用发电机只能撑三天。战斗伤亡三成，轻伤还能动的都编进了巡逻队。”
苏晴点头：“药品够用两周，但缺血浆和抗生素。伤员里有两个需要手术，现在条件不行。”
我看着他们，“只有一个办法。转入地下。”
老周抬头：“你说的是那条旧隧道？”
“我加固过，能抗八级震动。里面有三个通风井，两条连接市政净水管道的支线。只要接通能源，可以支撑五百人生活一个月以上。”
“问题是入口。”苏晴说，“地表通往隧道的检修口都在北区边缘，现在那里全是烟雾和残余热量。”
“我们从教育区下。”我说，“我记得有一条维修斜道，通向深层管网，再走两百米就能接入主隧道。”
老周想了想，“可以试试。但我得先派人探路。”
“没时间了。”我打断他，“烟雾再扩散十分钟，我们就出不去。现在就得走。”
他沉默几秒，点头：“好。我带人清通道，你负责组织撤离顺序。”
“苏晴，你优先转移伤员和医疗设备。学生和后勤跟在后面。普通人最后走。”
她没说话，转身就往外走。
我拿起工具包，跟着老周出门。路上遇到张雯，她正带着几个孩子封窗。
“你们去哪？”她问。
“地下。”我说，“所有人，十分钟内集合，按编号排队。”
她点头，马上吹哨召集。
我们在教育区后巷找到那个斜道入口。铁盖锈死了。老周用撬棍砸开，下面是一段向下的水泥坡道，湿滑，布满青苔。
他打着手电先下去。我紧跟着。坡道尽头是一条狭窄的通道，头顶有粗大的管道，脚下是浅浅的流水。
“能走。”他说。
我立刻通知上面。第一批人开始往下走。苏晴扶着担架走在最前面，两个护士抬着药箱。孩子们一个接一个进来，没人哭，也没人跑。
中途有个小女孩脚下一滑，差点摔进水里。我伸手拉住她。她抬头看了我一眼，抓紧了我的袖子。
队伍慢慢向前。我数着人数，一边检查通道结构。有两处裂缝，我用零域简单封住。精神力快见底了，每次调动都像在抽骨头里的东西。
走到接入点时，老周检查了门闸。手动轮盘卡住了。他和两个队员一起用力，转了半圈，咔的一声，锁开了。
门后是主隧道。更高，更宽，墙面刷过防火涂层，地上铺着防滑纹路。这是我当年做的标准。
我打开随身灯。光线照出去很远。尽头隐约能看到通风口的格栅。
“到了。”老周喘着气说。
我回头看向刚进来的人群。他们站在通道里，有的靠着墙休息，有的小声说话。一个老人坐在折叠椅上，手里还攥着保温杯。
苏晴已经开始布置医疗区。她把担架放在干燥的地方，打开急救包。
我拿出终端，调出隧道结构图。接下来要接通风、水、电。还得建立新的指挥点。
老周站在我旁边，“接下来怎么办？”
我盯着图纸上的节点，手指划过几处关键位置。
“先把空气循环系统打开。”我说，“然后接主水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