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若荀看着她,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地。
他知道,陆宁宣一旦答应,就一定会办到,而且会办得比他想象的更周全。
他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随即又提起了另一件事。
关于电影《熔炉》的构想。
陆宁宣听着,本能地想要反驳。
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最重要的是休养,而不是去触碰那些会再次撕裂伤口的沉重题材。
但想到张立心之前说的话,看着他眼睛里的神采,那些劝阻的话,一句也说不出口。
她知道,对于此刻的李若荀而言,或许阻止他去做这件事,才是真正的残忍。
那是他为自己找到的,救赎之路。
何况,这个目标,与她刚刚在心中勾勒出的愿景,完美契合。
一个独立出去的李若荀,如果他的新身份是“导演”,带着一部极具社会话题性的作品归来……
无论成败,那都将是一场最震撼的回归!
最终,陆宁宣只是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放在被子上的手背:
“我支持你。你想做什么,就放手去做。”
她顿了顿,补充道:
“但是,有一个前提。一切都要在你的身体彻底好转之后。我会让小高二十四小时盯着你,他有绝对的权力,随时叫停你的工作。你能答应我吗?”
“没问题。”
李若荀毫不犹豫地点头,眼中的笑意漾开,干净而温暖。
又聊了几句,叮嘱李若荀好好休息,陆宁宣才起身离开。
病房的门被轻轻关上。
陆宁宣一边走向电梯,一边拿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飞快地滑动。
李若荀的工作室计划,还有那部电影,都让她之前的某个想法,瞬间变得清晰且可行。
这也是她组建独属于自己的影视班底的最好时机。
电话接通。
“喂,是我。”
“帮我约一下王之珂导演,就说我想请他聊聊。”
……
时间一晃,便滑入了年底。
京市的初雪将落未落,空气里裹着一股干冷的凛冽,光秃秃的枝桠被风吹得萧瑟作响。
京影校园里,穿着厚实羽绒服的学生们行色匆匆,口中呼出的白气迅速消散在灰蒙蒙的天色里。
温南乔却一点也感觉不到冷,一颗心被激动和紧张烧得滚烫。
她紧紧跟在黄星泽身后,脑袋左摇右晃,既新奇又忐忑。
“学长,我们……我们真的能看见李若荀啊?”
她压低了声音,可语气里的兴奋劲儿怎么也藏不住。
温南乔是隔壁师范大学的大二学生,做梦也没想到,前阵子在学校联谊活动里认识的这位热心肠学长,竟然是李若荀的同班班长!
她是香草,是李若荀最忠实的粉丝之一。
这几乎半年的时间,对所有香草来说,都是一场漫长而煎熬的等待。
李若荀直接从公众视野里蒸发了。
除了时不时能在别人的新歌职员表里,瞥见“作词\/作曲:李若荀”那几个字,就再无音讯。
他甚至再也没有发过一首自己唱的歌。
唯一的一次例外,是十月份他生日那天。
李若荀开了一场直播,说是为了履行之前许下的诺言——等身体好一些,就唱歌给大家听。
温南乔抱着手机蹲了全程。
一开始,她高兴得快要疯掉,屏幕那头的青年坐在柔和的灯光下,眉眼依旧温润,笑着和弹幕打招呼。
可听着听着,她的眼泪就毫无征兆地掉了下来。
他唱了七八首歌,都是粉丝们最喜欢的。
但唱到后面,往往一曲未毕,他就会有一次微小的停顿,胸口急促起伏,拼命调整呼吸。
那张过分精致的脸,就算打了光,化了妆,也盖不住底下那层病气和苍白。
弹幕从最开始的“啊啊啊荀宝我爱你”,变成了满屏的哀求。
【别唱了,快去休息!】
【小荀我们不听了,你好好的就行!】
【求求了,快下播吧,看着心疼死我了!】
温南乔哭得肩膀一抽一抽的,只觉得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攥住,又酸又涩。
还没恢复好吗……
那场官司,那把刀,留下的后遗症……真的这么严重吗?
很多人都在分析,说他身体受了不可逆的损伤,没办法再支撑高强度的演唱,所以只能转去幕后。
温南乔不希望如此。
可如果……这是事实呢?
只要他还平安就好……她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所以,当黄星泽大大咧咧地说能带她进京影、亲眼见一见李若荀的时候,温南乔感觉自己像是中了一个亿的彩票!
她说什么都要跟来,哪怕只是远远看一眼也够了。
“当然了!”黄星泽拍了拍胸脯,“我问过他,今天老周的导演课,他肯定会去。”
话虽这么说,看着温南乔亮晶晶的眼睛,黄星泽心里还是冒出个酸泡泡。
乔乔啊,你也看看我嘛,学长我也不差啊。
但他很快将这点小心思压了下去,清了清嗓子,努力维持着可靠学长的形象。
温南乔满心都是即将见到偶像的激动,完全没察觉到身边学长那点百转千回的小心思。
她凑近一些,像个打探军情的小特务:
“学长,网上现在好多人都说小荀要转幕后了,是不是真的啊?你有没有什么内幕消息?”
“这个嘛……看着是有点像。”
他顿了顿,语气沉了下来:
“说实话,以他现在的身体,可能也确实扛不住当艺人的工作强度了。”
黄星泽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表情严肃地拍了拍手,吸引了温南乔全部的注意力。
“乔乔,我得先跟你约法三章。”
“待会儿看见若荀,你千万别激动,别往上挤,更不许大声尖叫。答应我,行吗?不然我真怕你一嗓子把他给喊出个好歹来。”
温南乔心头猛地一揪,脸上的血色褪去几分:
“……真的有这么严重吗?”
“可不是!”黄星泽叹了口气,眸中浮现出些后怕来。
“你根本不知道,他现在有多脆弱。”
黄星泽的思绪不由得飘回了九月初。
那会儿刚开学没几周,天气还带着夏末的燥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