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竹站在血色梦境中,手中的锈剑震动得越来越剧烈。剑身上的血珠不再是一颗颗渗出,而是连成细流,顺着剑刃滑落,在她脚下汇成一小滩血水。
“剑灵,你怎么了?”阿竹焦急地问道,她能感觉到剑灵传来的恐慌。
剑灵没有立即回答,但剑身的震动更加猛烈。突然,一滴特别大的血珠从剑尖滴落,砸在血海中。令人惊讶的是,这滴血珠并没有融入脚下的血海,而是像有生命般在地面上滚动、拉伸,最终凝固成一个小小的剑形图案。
“不好!”剑灵的声音尖锐而急促,“这是‘噬梦阵’!我们中计了!”
阿竹心头一紧:“噬梦阵?那是什么?”
“这是一个古老的禁术,能够吞噬陷入其中的梦境,将做梦者永远困在自己的梦里!”剑灵的声音因恐惧而颤抖,“这些血珠是阵眼的预警!再不走,我们就会被困在这里,变成和屠夫一样的‘梦傀儡’!”
话音刚落,远处的仙门牌匾突然爆发出刺目的红光。那光芒如同实质的利剑,刺破了血色天空,将整片梦境映照得如同地狱。与此同时,血海开始剧烈翻腾,无数锈迹斑斑的锁链从血地中钻出,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
“抓住她!”一个冰冷的声音在梦境中回荡,阿竹惊恐地发现那声音竟来自破碎的仙门牌匾本身。
锁链如同有生命的毒蛇,迅速向阿竹脚踝缠来。她慌忙后退,却发现自己已被四面八方涌来的锁链包围。
“剑灵!”阿竹惊呼,举起锈剑向最近的锁链砍去。
剑刃与锁链相撞,迸发出一串火花。让阿竹震惊的是,那些锁链上竟然刻满了细小的名字——正是断柱上那些被抽取执念的凡人名字!
“这些锁链...是由被吞噬的梦境铸成的!”剑灵的声音中满是惊恐,“每一个锁环,都代表一个被永远困在梦中的灵魂!”
阿竹倒吸一口冷气,这才注意到锁链的缝隙中时不时会浮现出破碎的画面——一个孩童的笑脸、一对相拥的恋人、一位老者临终前的嘱托...这些都是那些灵魂最珍视的记忆碎片,如今却成了囚禁他们的牢笼。
“怎么办?”阿竹一边挥剑格挡不断袭来的锁链,一边急切地问道。
剑灵沉默了一瞬,然后坚定地说:“必须找到阵眼!只有破坏阵眼,我们才能逃脱!”
“阵眼在哪里?”
“就在这个梦境的某个地方...”剑灵的声音突然停顿,接着惊恐地喊道,“小心后面!”
阿竹猛地转身,看见一条特别粗壮的锁链正悄无声息地向她袭来。这条锁链与其他不同,它散发着幽蓝色的光芒,链环上刻着的不是名字,而是一个个诡异的符文。
阿竹举剑格挡,但这条锁链的力量远超她的想象。锈剑与锁链相撞的瞬间,一股强大的冲击力将她震飞出去,重重摔在血海中。
“噗!”阿竹吐出一口鲜血,感觉五脏六腑都移了位。
锁链不给她喘息的机会,再次袭来。这一次,它直接缠向了她的脚踝。
“不!”阿竹惊恐地看着那条散发着幽蓝光芒的锁链缠绕上自己的脚踝,一股刺骨的寒意瞬间传遍全身。
更可怕的是,随着锁链的缠绕,她感到自己的记忆开始变得模糊。母亲的面容、村子的模样、甚至自己的名字...一切都在迅速消退。
“阿竹!坚持住!”剑灵焦急地呼喊,剑身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集中精神!回想你最珍视的记忆!”
阿竹咬紧牙关,努力在逐渐空白的脑海中搜寻。模糊中,她看见一个女子温柔的笑脸——是母亲竹清岚。接着,她想起石大力背上的刺青,那个捧着桂花糕的小女孩...
“小...燕子...”阿竹艰难地吐出这个名字。
奇迹般地,随着这个名字被唤起,缠绕在她脚踝上的锁链微微一滞,那股侵蚀记忆的力量也暂时减弱。
“有用!”剑灵惊喜地叫道,“这些锁链依靠吞噬记忆和执念运作!你越是坚守自己的记忆,它们就越难控制你!”
阿竹深吸一口气,努力集中精神,回想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她的名字是阿竹,母亲是竹清岚,外祖父是石大力,而凌华仙子是杀害小燕子的凶手...
随着记忆的清晰,缠绕在脚踝上的锁链开始微微松动。阿竹看准机会,举起锈剑,向着锁链狠狠劈下。
“铛!”
一声脆响,锁链应声而断。断裂的锁链发出凄厉的哀嚎,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血海中。
然而,这仅仅是开始。更多的锁链从血地中涌出,它们不再仅仅针对阿竹,而是开始编织成一张巨大的网,要将整个梦境封锁。
“我们必须找到阵眼!”剑灵急促地说,“看那些锁链的源头!”
阿竹顺着锁链钻出的方向望去,发现它们全都来自同一个地方——那根刻满名字的断柱。
“阵眼就在柱子下面!”阿竹惊呼。
她毫不犹豫地向着断柱冲去,手中的锈剑左右挥舞,格挡开不断袭来的锁链。每斩断一条锁链,她就听到一声轻微的叹息,仿佛又一个灵魂得到了解脱。
就在她离断柱只有几步之遥时,整个梦境突然剧烈震动起来。断柱上的名字一个接一个地亮起红光,那些名字仿佛活了过来,在柱子上蠕动、挣扎。
“救我...”一个微弱的声音直接在阿竹脑海中响起。
“放我出去...”又一个声音加入。
很快,无数声音在她脑海中汇成一片哀鸣的海洋,那是成百上千个被囚禁灵魂的哭喊。
阿竹痛苦地抱住头,这些声音几乎要将她的意识撕裂。
“坚守本心!”剑灵大喝一声,剑身再次爆发出耀眼光芒,“不要被它们吞噬!”
阿竹咬破嘴唇,用疼痛让自己保持清醒。她继续向前冲去,终于来到了断柱前。
靠近后她才看清,断柱的底部有一个小小的洞口,所有的锁链正是从这个洞口中涌出。洞内幽深黑暗,隐约可见一点红光在深处闪烁。
“阵眼就在里面!”剑灵确认道。
阿竹毫不犹豫地伸手探入洞口。就在她的手指触碰到那点红光的瞬间,一股强大的吸力将她整个人拽了进去。
天旋地转之后,阿竹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完全不同的地方。这里不再是血海翻腾的荒原,而是一个精致雅观的房间。房间的墙壁上挂满了各种兵器,中央有一个石台,台上悬浮着一颗血红色的珠子——正是那点红光的来源。
而最让阿竹震惊的是,石台旁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凌华仙子。
“终于来了,我的血脉。”凌华转过身,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微笑。
阿竹握紧锈剑,警惕地盯着这个与她相貌相似的女子:“这一切都是你设计的?”
凌华轻轻点头:“这个噬梦阵本就是我布下的,为的就是引你前来。”
“为什么?”阿竹不解,“为什么要杀害那么多无辜的人?为什么要夺走他们的执念?”
凌华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为了一个更伟大的目标——阻止‘梦魇’降临人间。”
“梦魇?”阿竹皱眉,这是她第一次听到这个词。
“梦境并非虚幻,”凌华缓缓走向石台,手指轻轻拂过那颗血红色的珠子,“它们是现实世界的倒影,连接着另一个维度的存在。而当凡人的执念过于强大时,就会撕裂两个维度的界限,让‘梦魇’——那些以梦境为食的可怕存在——得以侵入我们的世界。”
她转向阿竹,眼神变得锐利:“仙门抽取执念,不是为了力量,而是为了保护这个世界!”
阿竹怔住了。这个说法与她之前了解的全然不同。她低头看向手中的锈剑,期望剑灵能给她一些指引,但剑灵却异常地沉默。
“那...为什么要杀害小燕子?”阿竹艰难地问道,“她只是个小孩子,有什么执念能威胁到世界?”
凌华的脸色微微一变:“那个孩子...是不同的。”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阿竹无法理解的情绪,“她的血脉中流淌着特殊的力量,一旦觉醒,足以撕裂现实与梦境的界限。”
“所以你杀了她?”阿竹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
凌华沉默片刻,轻轻摇头:“事情并非你想象的那样。我并非要杀她,而是要救她。”
“用剑刺穿她的心脏,这叫救她?”阿竹讽刺道。
凌华的眼神变得深邃:“有时候,死亡并非终点,而是另一种开始。”
这句话让阿竹心头一震。她忽然想起,如果小燕子当年真的被杀,那么她的母亲竹清岚又是从何而来?
就在这时,整个房间突然剧烈震动起来。石台上的血红色珠子开始出现裂痕,从中渗出黑色的雾气。
“不好!”凌华脸色大变,“梦魇已经察觉到了这里的异常!你必须立刻离开!”
她挥手打开一道光门:“走!回到现实世界去!”
阿竹犹豫了一瞬,然后坚定地摇头:“不,我不走!除非你告诉我全部真相!”
凌华焦急地看着越来越大的裂痕,终于妥协:“好,我告诉你——小燕子没有死!”
阿竹震惊地睁大眼睛:“什么?”
“那一剑是假象,是为了骗过仙门中的其他人!”凌华快速解释道,“我将她送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抹去了她的记忆,让她以新的身份生活!”
阿竹的心狂跳起来:“那么...竹清岚就是...”
凌华点头:“没错,竹清岚就是小燕子,而你是她的女儿,我的曾孙女。”
这个真相如同晴天霹雳,让阿竹一时无法反应。凌华不是凶手,而是救命恩人?她是自己的曾祖母?
“那石大力呢?”阿竹急切地问,“他知道真相吗?”
凌华的眼中闪过一丝愧疚:“他不知道。为了计划的成功,我必须让所有人都相信小燕子已经死了,包括她的父亲。”
阿竹终于明白,为什么石大力的执念会如此深重——他至死都以为是自己害死了女儿。
就在这时,石台上的珠子彻底碎裂,一个巨大的黑色影子从裂痕中涌出。那影子没有固定的形状,不断变换着形态,散发出令人窒息的恶意。
“快走!”凌华大喝一声,举起手中的长剑迎向黑影。
阿竹还想说什么,但一股强大的力量将她推入光门。在离开的最后一刻,她看见凌华与黑影激战的背影,以及她最后的话语:
“找到守梦人,他们会告诉你接下来该怎么做!”
然后,光门关闭,阿竹感到自己飞速后退,现实世界的景象再次将她包围。
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依然站在古树下,手中的锈剑不再渗血,但剑身上多了一道深深的裂痕。
“剑灵,你还好吗?”阿竹焦急地问道。
剑灵的声音微弱但清晰:“我还好...刚才在噬梦阵中,我不得不隐藏自己的存在,以免被凌华发现。”
阿竹怔住了:“你早就知道凌华是我的曾祖母?”
剑灵沉默片刻,答道:“我有所猜测,但不确定。现在,更重要的是——我们必须尽快找到守梦人。”
阿竹抬头望向远方,脑海中回响着凌华最后的话语。一切才刚刚开始,而她肩负的使命,远比她想象的更加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