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观澜提议，晚上八点在公寓楼下的夜市碰头。
这个时间点很讲究。
七点夜市刚开，正是外面那些游荡的异相想尽办法往里挤，人多眼杂，场面最混乱的时候。
等到八点，该进来的都进来了，秩序也基本稳定，那时再行动，无论是交流情报还是要做些别的，都方便得多。
“我先去跟外面那帮老伙计们通个气，”沈观澜压低了声音，那双藏在白布下的眼睛仿佛闪着精光，“芳姨的事，还有复活的希望，我得跟他们好好说道说道。这事儿太大了，得让他们有个心理准备。”
邱鱼自然是信得过自己这位学长的。
想当年在艺术综合学院，沈观澜虽然主修的是绘画，跟他们“哈曼波”乐团八竿子打不着，但他偏偏是乐团的编内大提琴手。
说是玩票性质，可他对那把几乎没机会上台的乐器，比谁都上心。
每天雷打不动地来社团报道，擦拭琴身，调试琴弦，比他画画都勤快。
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机会来了，我可不能掉链子”。
这种稳妥又带点偏执的劲儿，邱鱼再熟悉不过了。
“那就辛苦观澜哥了。”邱鱼郑重地喵了一声。
“跟我还客气什么。”沈观澜摆了摆手，送邱鱼到门口。
告别之后，邱鱼转身走向电梯。
可当他走出404房间时，却被眼前的景象弄得愣了一下。
走廊上，原本那些关得密不透风的房门，此刻竟然全都打开了一条缝。
门缝后面，一个个看不清模样的异相伸头探脑，鬼鬼祟祟地朝着这边张望，空气中弥漫着窃窃私语的声音。
“喵？”（什么情况？）
邱鱼竖起耳朵，隐约听到了一些离谱的对话。
“……真的假的？404那个老沈，藏了个小的在里面？”
“听说是，声音可嫩了，叫得那叫一个……啧啧。”
“哎，我就说他怎么突然那么大方，原来是金屋藏娇啊！”
“什么娇妻啊，我看就是个小宠物吧？”
邱鱼的猫脸瞬间就黑了。
娇妻？宠物？
他才进去了不到半小时吧！这谣言的传播速度也太快了！而且这内容怎么越来越离谱了？
他无语地回头看了一眼沈观澜。
沈观澜显然也听到了这些风言风语，他那裹在白布下的身体似乎都僵了一下。
他不用想也知道，这肯定是那个假扮小女孩的陈婆婆，在到处“报复”他之前的揭穿。
“咳。”沈观澜干咳一声，一股阴冷的雾气从他身上弥漫开来，瞬间笼罩了整个走廊。
“都看够了？”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寒意。
那些原本还在叽叽喳喳的异相们，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鸡，瞬间噤声。
紧接着，走廊上传来一阵“砰砰砰”的关门声，此起彼伏，争先恐后，仿佛慢了一秒就会大祸临头。
整个四楼，瞬间恢复了死寂。
邱鱼看得有点惊讶。
他没想到，沈观澜在这里居然有这么大的威慑力。
看来，他不只是说说而已，而是真的有能力压制住这一层的异相。
“让你见笑了，”沈观澜的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温和，“我在这里，勉强算个小头目吧。”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像是在给邱鱼吃定心丸：“你放心，目前这栋楼里，还没有我压不住的家伙。”
邱鱼点了点头，心里对沈观澜的实力又有了新的认识。
“你的能力……”邱鱼好奇地问。
“跟我的雾气有点关系，”沈观澜坦然道，“在我的雾气范围内，我能拥有一定的‘改写’能力。具体的，现在不方便展示，等之后有机会，我再详细跟你说。”
他话锋一转，提醒道：“不过，就算我有这个能力，要是犯了规矩，还是会被这里的警察叔叔抓走。这里的警察，可不是我们这些普通异相能比的。”
一听到“警察”和“改造”，邱鱼金色的猫眼里反而亮起了光。
“喵~（我本来就想找机会去警局看看，要是能试试你说的那个思想改造，那就更好了。）”
他觉得这可能是了解这个考场核心规则的一个捷径。
听到这话，沈观澜沉默了片刻，随即发出了一声轻笑。
“小鱼，你还真的……没怎么变啊。”他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怀念，几分感慨，“真好，还能保持这个样子。不像我，连自己都快不认识自己了。”
说起这个，邱鱼的好奇心又被勾了起来。
“喵？（观澜哥，你这白布下面，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沈观澜闻言，突然伸出手，一把捏住了邱鱼后颈的软肉，将他提溜了起来。
“小鱼，你可是变‘色’了啊。”
被提起来的邱鱼也不挣扎，反而嘻嘻地在心里笑了起来。
（大家都是男人，看看怎么了？这不算色吧！）
电梯“叮”的一声，到了。
沈观澜将邱鱼轻轻地放在电梯门口，动作很是轻柔。
“你现在可不是男人，”他拍了拍邱鱼的后腰，声音里带着笑意，“你是一只小猫。所以，是一只有点‘色’的小猫咪。”
邱鱼被他说得都有点不好意思了，但心里还是好奇得不行。
“走吧，”沈观澜的声音从白布下传来，“这电梯，我可进不去。”
“喵？”（诶？）
邱鱼疑惑了。
异相不能坐电梯？
那他们平时怎么上下楼？
走楼梯的话，不会吓到其他楼层的普通租客吗？
“我们可没那么闲，天天上下楼串门。”沈观澜仿佛看穿了他的想法，解释道，“好不容易能在这里享受到现代的娱乐方式，我们大部分时间都是足不出户，享受宅文化的伟大。真要出门，从外墙直接跳下去就行了，反正我们这身子骨，耐造。”
邱鱼脑补了一下那副画面，一群白花花的异相从高楼上如下饺子一般往下跳……
这画面太美，他不敢想。
他抬起头，看向沈观澜那再次被白布完全遮挡住的脸。
“喵~（那，今晚见啦！）”
沈观澜的身形似乎顿了一下，好像很久没有听到过这么乖巧的道别了。
他沉默了几秒，才高兴地回了一句：“好，今晚见。”
电梯门缓缓关上。
随着电梯门彻底合拢，四楼走廊上那些刚刚熄灭的灯光和火盘，突然再次闪烁起来，似乎比之前更加活跃。
电梯里的邱鱼对此毫无所觉，他正在思考着刚才的对话。
而电梯外，沈观澜缓缓转过身，面对着空无一人的走廊，脸孔沉了下来。
“是我给你们的自由，太过火了吗？”
阴冷的声音，在死寂的走廊里回荡。
下一秒，四楼的各个房间里，此起彼伏地响起了一声声凄厉的惨叫。
“哎哟——！”
“错了错了！澜哥我错了！”
“再也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