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距离,对如今的陈一凡来说,真就跟散步没两样。
净尘的隐匿法术确实有一套,几人穿行林间,气息几乎与风吟草动融为一体,连只鸟都没惊起。血狼在前头游弋,真像个没有实体的幽灵,不断将更精确的埋伏点位和人数递回来。
“东北七十里,山坳里头,五个。两个金丹中期,三个初期。布了个简陋的预警阵,瞧着……像是在那儿干耗。”血狼的传音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这种程度的埋伏,在他眼里跟儿戏差不多。
林风紧跟在后,手心里全是冷汗。他虽突破了筑基,可对面是实打实的五个金丹!还是朝廷的人!他偷偷去瞄陈一凡的背影,那背影依旧稳得像山,步子不紧不慢,不像去拼命,倒像去林子里散心。
很快,那片山坳就在眼前。地势低,林木密,确实是个打埋伏的好地方。
陈一凡停下脚步,甚至没刻意藏匿,就那么直接站在了林间空地的边缘。
他这一露面,山坳里的五人立刻炸了窝。
“谁?!”
厉喝声中,五道身影如惊弓之鸟般从藏身处窜出,迅速结阵,灵光闪烁,法宝齐出,气机死死锁住陈一凡。待看清那张带着病气的蜡黄脸庞,领头的金丹中期瞳孔骤缩,脸上瞬间涌起狂喜与贪婪。
“陈一凡!果然是你!天罗地网,看你还往哪儿逃!”他嘶声大吼,给自己和同伙壮胆,手中那柄赤红飞剑已嗡鸣作响,焰舌吞吐。
另外四人也精神大振,仿佛看到了平步青云的阶梯。朝廷对陈一凡的悬赏,够他们豁出命去搏了。
陈一凡没吭声,只静静看着他们,眼神平淡得像看几块路边的石头。
这种彻底的无视,比任何辱骂都更戳人心肺。
“动手!拿下他,死活不论!”领头修士被那目光盯得心底发寒,色厉内荏地咆哮。
五人同时催动法力,赤红飞剑化作火虹率先劈至!旁侧一人祭出土黄大印,迎风见长,携千钧之势当头压下!另一人摇动摄魂铃,无形音波直冲神魂!剩下两人施展束缚法术,藤蔓与冰锁自地面、空中缠绕而来!
霎时间,灵光爆闪,杀气弥漫,将陈一凡所有退路封死。在他们看来,就算这陈一凡有些诡异手段,面对五个金丹合力围杀,也绝无生路!
林风在后面看得心都快蹦出嗓子眼,几乎要忍不住冲上去。
然而,面对这铺天盖地的合击,陈一凡只是抬起了右手。
对着前方,轻轻虚按了一下。
如同拂去肩头一片落叶。
嗡——
一股无形的、难以言喻的“静寂”之力,以他掌心为源,如水纹般荡漾开来。
首当其冲的是那道最疾烈的火红剑虹。触及那无形“静寂”的刹那,剑身上狂暴燃烧的烈焰,像被无形之手扼住咽喉,噗地熄灭。不止是火,连飞剑本身的凌厉剑意、与主人紧密相连的灵性波动,也在瞬间归于死寂。飞剑变作凡铁,哐当坠地,滚了两下,再无动静。
紧接着是那方镇压下来的土黄大印。大印在空中猛地凝滞,表面流转的厚重灵光如同被抽干活力,迅速黯淡、崩解。大印本身则如同历经万载风霜,表面眨眼布满裂纹,随即……化作一蓬毫无灵气的黄尘,簌簌飘落。
那扰人心神的摄魂铃音波,撞入这片“静寂”,如泥牛入海,连一丝涟漪都未能荡起,便彻底消散。
那些缠绕而来的藤蔓与冰锁,进入范围后瞬间,仿佛失去了所有生长的力量和冻结的寒意,软塌塌垂落、断裂,变作寻常枯藤与冰渣。
一切发生,只在电光石火间。
只有……消亡。
绝对的、不容置疑的、仿佛本该如此的自然终结。
那五名金丹修士还维持着攻击姿态,脸上的狂喜贪婪尚未褪去,便彻底僵住。眼睛瞪得滚圆,瞳孔里倒映着那轻描淡写便让他们所有攻势化为乌有的身影,填满了极致恐惧与无法理解。
这是什么力量?!!
他们甚至看不懂自己目睹了什么!那不是对抗,不是防御,更像是……抹除!
陈一凡缓缓放下手,目光依旧平静,扫过五人。
“滚。”
他只吐出一个字。
声音不高,却如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五人神魂上。
噗通!噗通!
修为最弱的三个金丹初期,直接心神溃散,腿一软跪倒在地,裤裆瞬间湿透,眼神涣散,已是吓破了胆。
领头的金丹中期和另一人勉强站立,却也面无人色,浑身抖如筛糠,牙齿咯咯作响,连句整话都挤不出。
他们望着陈一凡,如同仰望降临凡尘的神魔,生不出半分反抗之念。
陈一凡不再理会,带着净尘、血狼和林风,径直从他们中间穿过,走向山外。自始至终,没再瞥那五人一眼。
直到陈一凡身影消失在林间,那领头的金丹中期才猛地喘过气,一屁股瘫坐在地,冷汗早已浸透重衫。他望着地上那柄灵性尽失的飞剑和那堆黄沙,又看看旁边失魂落魄的同伴,一股彻骨寒意自脚底直冲天灵盖。
他连滚带爬掏出传讯玉简,用尽最后气力嘶喊:“报……报告!发现陈一凡!他……他……他不是人!他的力量……根本无法理解!我们……全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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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帝都,玄亲王府深处。
花魅身影如轻烟在假山后凝聚,将一枚烙印特殊印记的玉简,悄无声息塞入石缝。做完这一切,她身形再次淡去,仿佛从未出现。
片刻后,一道黑影掠过,取走玉简。
书房内,夏侯玄辰把玩着那枚尚带余温的玉简,神识探入。里面没有冗长陈述,只有花魅记录的、陈一凡走出空间后,轻描淡写“按”死五名金丹的简单过程,以及对他那诡异力量的描述。
看着玉简中“攻击无声湮灭”、“五人瞬间崩溃”的字眼,夏侯玄辰深邃眼眸中,先掠过一丝极度震惊,随即,震惊化为一种难以言喻的、混杂着兴奋与果然如此的光芒。
他指尖轻敲桌面,发出笃笃声响。
“心渊境……以心映道……竟这般恐怖如斯?”他低声自语,嘴角慢慢勾起意味深长的弧度,“我那皇兄,这次怕是……要坐不住了吧。”
他仰头,将杯中冷茶一饮而尽,冰液划过喉咙,却压不住心头那股灼热,“陈一凡,你果然没让本王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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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御书房。
夏皇夏侯明看着手中由特殊渠道加急送来的、沾染血污与惊恐气息的传讯玉简,面沉如水。
玉简内容语无伦次,充满绝望骇然,但核心明确:陈一凡再现,实力发生诡异蜕变,五名金丹在他面前形同蝼蚁,被一种无法理解的力量瞬间瓦解所有攻击与意志。
啪!
玉简被夏侯明生生捏碎,齑粉自指缝流泻。
他周身气息有瞬间波动,整个御书房空气仿佛凝固,温度骤降。侍立一旁的太监总管吓得噗通跪地,抖若筛糠。
“心渊境……古镜之力……还有那‘归寂本源’的因果……”夏侯明眼神幽冷,如万载寒冰,“朕,倒是小瞧了你这条漏网之鱼。”
他原以为陈一凡不过倚仗古镜特殊,至多在元婴层次搅动风雨。可眼下情报显示,对方力量层次,似乎已触及更本质、更令人忌惮的领域。
这不再只是追捕叛臣,而是……出现了可能动摇他全局布局的变数。
“传令,”夏侯明声线恢复平静,却携着更深寒意,“天罗计划,权限提至‘甲上’。令供奉殿,除云逸先生外,所有在外供奉,全力追查陈一凡下落。必要时……可请动‘镇龙卫’。”
太监总管浑身一颤,“镇龙卫”三字如惊雷炸响脑海。他不敢多问,连忙叩首:“奴才遵旨!”
夏侯明挥袖屏退众人。
空荡御书房内,他独自望着窗外沉沉夜幕,目光明灭不定。
陈一凡……
这个名字,第一次让他感到了一丝超出掌控的不安。
山野之间,陈一凡自不知帝都因他掀起的波澜。他走在前面,血狼与净尘一左一右,林风跟在最后,犹自沉浸在方才那颠覆认知的一幕中,看向陈一凡背影的目光,已如仰望神只。
陈一凡却只在想:定魂玉,该去何处寻?还有那条一直若隐若现、更隐晦的“尾巴”,究竟又是何方神圣?
前路,依旧迷雾重重。
【第263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