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我打开手机,备忘录里那条“查陆志明联系方式”还停在最上方。昨晚在阳台看到的论坛记录像一根线,终于连上了过去的某一段。
我没等太久就拨通了关毅的电话。响到第三声他接了起来,声音没带半点睡意。
“我找到一个名字。”我说,“陆志明。他登记过L.m.07那盘磁带,市档案馆的临时仓库。”
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
“林慕云工作室的人。”他说,“老录音师,二十年前负责母带归档。后来工作室解散,他就搬去了城郊,没人再见过他。”
“你能联系上吗?”
“不一定能见人,但可以试试。你别自己去。”
我挂了电话,坐在床边没动。窗外阳光一点点爬上墙,照在昨天生日宴的照片上。爸妈笑得那么安心,而我却握着一把快要揭开的钥匙。
两小时后,关毅回信:找到了地址,在西岭新村一栋老居民楼三楼。
我们中午出发。车子开进城郊,路两边的树越来越密,楼房也旧了下来。到了地方,是一排灰扑扑的六层老楼,墙面剥落,楼梯口堆着杂物。
我们按了门铃。等了很久,里面才传来缓慢的脚步声。门开了条缝,铁链挂着,露出一张布满皱纹的脸。老人戴着助听器,眼神浑浊,盯着我们看了好一会儿。
“找谁?”
关毅上前一步,“陆老师,我是诚艺娱乐的关毅。这位是姜美丽。我们想跟您聊几句关于林慕云的事。”
老人的手顿了一下,门缝立刻收窄。
“不认识。”
他说完就要关门。
我急忙从包里拿出那张照片——就是匿名信附上的童年合照。我把它塞进门缝,手指压在相纸边缘。
“这是我小时候的照片。她抱着我的女人……是不是林慕云?”
门内的手停住了。
几秒钟后,铁链被取下。门开了一半,老人站在阴影里,低头看着照片,手指轻轻碰了碰相纸上的脸。
他没说话,转身往屋里走,示意我们进去。
屋子很小,客厅堆满了老式音响设备,墙上挂着几张泛黄的工作室合影。一台老式调音台摆在角落,旁边是整排的磁带柜,标签手写,字迹已经模糊。
我们坐下。沙发上垫着洗得发白的布巾,茶几上有杯凉透的茶。
“你怎么会有这张照片?”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
“有人寄给我的。”我说,“我不知道她是谁,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被送走。但我唱歌的时候,总觉得自己听过她的声音。”
老人闭上眼,像是在回忆什么。
“你唱过《月光谣》吗?”他问。
我点头,“小时候无意中学的,没人教我。”
他忽然抬头,“你张嘴。”
我不明白,但还是轻声哼了两句。
他猛地睁眼,整个人往前倾,“就是这个音色……低音区带着颤,像风吹过窗缝。她也是这样。”
他盯着我,目光变得不一样了。
“你是她的女儿。林慕云的女儿。”
空气一下子静下来。
我喉咙发紧,一句话说不出来。
关毅坐在旁边,手放在膝盖上,没有打断。
老人慢慢说:“她生你那年,身体已经不行了。肺病拖了三年,可她还在录音。最后一张专辑,就是L.m.07,本来要叫《给孩子的歌》。”
我心跳加快。
“她不想你跟着她受苦。原计划是你满月后,交给汪璇抚养。汪璇是她最好的朋友,也是公司合伙人。她们说好,由汪璇带你长大,对外就说你是她亲生的,保护你不受圈子里的是非影响。”
我听着,手指不自觉地掐进掌心。
“可那天出了事。”老人声音低下去,“医院起火。不是大火灾,但走廊被堵住。你母亲让人把你抱出去,交给一个护士。那人本该直接送去汪璇手里,但她没去。”
“后来呢?”
“半年后,汪璇登报说孩子夭折了。所有人都信了。可我知道不对。”他看向我,“因为有一次我在街头看见一个女人抱着婴儿,那孩子的眼睛……跟你现在一模一样。我当时追过去,人已经不见了。”
我呼吸变重。
“你母亲临走前跟我说,如果有一天她女儿回来找她,就让她听L.m.07最后一首。她说,那首歌里藏了她没说完的话。”
“那盘磁带在哪?”我问。
“不知道。档案馆那次登记后,它就被转走了。记录显示接收人是‘陆志明’,可我没签过字,也没拿过。”
我和关毅对视一眼。
“有人冒用你的名字?”关毅问。
老人摇头,“不清楚。但我知道一点——当年那场火,不是意外。有人想让你彻底消失。”
屋子里突然冷了下来。
我想起训练室的短路,形体课的镜子爆裂,还有那个无声的威胁短信。不是巧合,也不是偶然。
“为什么?”我看着老人,“为什么要让我消失?”
他没回答,只是低头摩挲着茶杯边缘,指节泛白。
“你知道是谁吗?”我再问。
他抬起眼,嘴唇动了动,还没出声,楼下突然传来一阵金属撞击声,像是工具箱倒了。紧接着,楼梯口有脚步声,很轻,但确实有人上来。
老人脸色变了。
“快走。”他低声说,“别再来了。你们已经被盯上了。”
“可我们还没——”
“走!”他站起身,把照片塞回我手里,“记住,别信表面登记的名字。真正的线索不在档案馆,在老录音室的备份柜里。编号b-4。”
门外的脚步声停在二楼平台。
关毅拉起我就往门口走。老人没再说话,只是站在门边,手扶着门框,眼神沉重。
我们冲下楼,跑出单元门。阳光刺眼,街道安静,刚才的声音仿佛从未存在。
坐进车里,我喘着气,手里还攥着那张照片。
关毅发动车子,没急着走。他看了我一眼,“你还记得b-4是什么位置吗?”
我摇头,“但我知道怎么查。老录音室的结构图应该还能找到。”
“你现在状态不对。”他说,“先回去休息。”
“我不能停。”我看着前方街道,“他们怕我知道真相,所以一直在拦我。可我现在已经知道我是谁的孩子,也知道我不是夭折的弃婴。我只是被人藏起来了。”
关毅没再劝。
车子缓缓驶离小区。后视镜里,那栋旧楼渐渐变小,三楼的窗帘动了一下,像是有人刚放下了手。
我低头翻手机,新建一条备忘录:查老录音室平面图,找b-4柜。
指尖刚离开屏幕,手机震动了一下。
一条新消息弹出来,没有署名,只有一行字:
“b-4柜十年前就烧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