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慧芳脸色冷下来,“没有这回事,我大哥为什么要这么说?”
窦彦民没有回答她,而是问,“陆天铭被害的那天,你跟徐满江吵架之后,就回家了吗?”
徐慧芳:“我当时很想咬咬牙,直接离开徐家,可惜,最终还是为了五斗米折腰了,没有我大哥,以后我的日子不会好过,我还要靠他生活,又怎么敢耍小性子?”
“所以我只是躲起来哭了一会儿,就赶紧回家了,到家的时候,应该是7点多……”
徐慧芳的神色很自然,“我还准备在大哥回来之后跟他道歉,但他一晚上都没回来。”
窦彦民看着眼前这张年轻的脸,有些不可思议。
徐慧芳的这些话句句都合情合理。又句句都是假的。
“那你知道徐满江当天晚上在哪吗?”
徐慧芳抬眼看向窦彦民,“在哪?”
窦彦民意味深长地说:“在这,徐满江七点多就到了这,在我们刑警队呆了整整一夜,清白得不能再清白了。”
徐慧芳脸上的漫不经心迅速消失。
她有点糊涂了。
无论徐满江那天晚上出现在哪,她都不会惊讶,因为只要7点半这个时间段,他在找自己或是在去哪里的路上就够了。
可她想不通,徐满江怎么会出现在刑警队,总不可能是为了找她直接报案了吧?
她自认为对徐满江足够了解。
但计划得再周全也难保会有意外发生
人生当真是一场豪赌。
“所以,不是我大哥杀了陆天铭?”
徐慧芳陡然松了口气,“太好了,害我白白担心了好几天。”
窦彦民看到她的反应,饶是性格稳重,也忍不住和一旁记录的张鹏对视一眼。
“徐慧芳,4月5号,也就是陆天铭出事的那天晚上,你到底是几点回的家。”
徐慧芳回答得毫不迟疑:“7点多。”
“有人能证明吗?”
徐慧芳摇摇头,“我跟我哥两人生活,家里没有别人能证明,但邻居应该能看到我们家灯开着,我简单吃了一口饭,就坐在桌前做题。”
窦彦民点头,“的确有邻居看到你的房间亮着灯,也看到窗帘后,有一道影子一动不动地坐在书桌前。可徐慧芳,那真的是你,而不是你摆在那里,披着你衣服的暖水瓶吗?”
徐慧芳看着窦彦民,愣了一下,噗嗤笑出声来,“窦警官,你的想象力未免太过丰富了些吧。”
窦彦民看着她,“徐慧芳,你做事的确十分周密,只可惜,你运气不太好。”
“什么意思?”
“你斜对面的邻居,家里亲戚从国外回来,带了个望远镜。这就相当于,趴在窗台上往房间里看,虽然看不清是什么立在那,但绝对能看出不是个人。”
“他家孩子拿在手里玩的时候发现的,还当成趣事说给家里人听,他们全家人都看到了。刚才我们已经有同事去现场做过实验。”
徐慧芳脸颊的肌肉隐隐抽动了一下。
“窦警官,你别开玩笑了,就算邻居全家都看到了,那他们也只是猜测,不能确定。就算你们做了实验,也不能证明我当时不在家啊!”
窦彦民不与她争论,“你去大杂院的路上,是不是碰见了两个放鞭炮的小孩?”
“鞭炮声吓了你一跳,你惊叫一声,狠狠瞪了他们一眼,装在自行车框里的东西有点重,你伸手扶了一把,露出了手腕上的水泡。”
徐慧芳目光落在自己的右手腕上,表情险些控制不住。
这是陆天铭死的那天,她烧水的时候走神了烫的。
窦彦民继续说道:“不知道你在哪里学来的手法,在凶案现场撒钱的确帮你破坏了现场,但不巧的事,我们在收回来的硬币中,找到一枚特殊的纪念版。”
“这种纪念版硬币有特殊记号,且能查到来源和归属,正是徐国忠。你应该是没注意,把它们当成普通硬币混在一起。”
徐慧芳胸口终于忍不住有些微的起伏,“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简单单的几个毫不起眼的细节,就让她功亏一篑?
窦彦民摇摇头,“我只能说你的运气的确不怎么好,但法网恢恢疏而不漏,破案也只是快慢的问题。说说吧,作案的过程。”
徐慧芳颇有些咬牙切齿,“我根本就没想杀人……”
这在窦彦民的意料之中,“你遇到陆天铭,跟他起了冲突?”
徐慧芳摇摇头,“当天我跟徐满江分开之后,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李家所在的大杂院,想要趁人不备放把火。”
“因为没打算伤人,只是想让徐满江担上一个蓄意纵火的罪名,事情不是很难。”
“过年期间,我就去踩过点了,放火的位置,时机,我都已经事先盘算好,自行车上也早就装好了要用的东西。”
“但我那天到李家的大杂院,发现门口停了一辆军车,我立刻就打消了念头,打算以后再找机会。”
“当时天已经黑透了,我按照提前计划好的路线往回走,穿过公园的时候,看见了湖边发疯的陆天铭。”
徐慧芳冷笑道:“陆天铭满口污言秽语,指名道姓地骂我臭婊子!我徐慧芳,能看得上他,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他有什么资格嫌弃我?”
“我百般挽回,他却只当我是个贱货,呵呵,我徐慧芳没那么不值钱,他一个臭要饭的,接受了我的施舍,就该一直跪着,凭什么站起来,还敢走?还敢追在别人屁股后面摇尾巴!”
“这是对我的侮辱!我早就恨他恨得牙痒痒,想要找机会教训他了,他要往枪口上撞,我必须要成全他!”
“这个死废物根本就没什么警惕性,我走到他身后,一下就把他砸倒了,然后一下又一下砸烂了他的脑袋,然后将他踹进了湖里,石头也扔了进去。”
徐慧芳唇角的笑很冷,“他就该是这种命,下辈子投胎做畜生!被人宰了吃!”
审讯室了安静了许久。
张鹏都被眼前这个十九岁的女孩给惊得不会动了。
窦彦民暗暗叹息,本来还有很长的人生,就这么为了一个不重要的人全毁了,值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