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书意这一刻释然了:“那我祝你功成名就,闯出一番属于自己的天地!西洲,你一定能成的。”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要走的路,她觉得遗憾的是,裴家四兄弟当中,最后只有裴东洲还留在侯府。
她不知道这是必然的结局,还是因为她的出现让裴氏兄弟各奔东西,那都不重要了。
“承表妹贵言,我相信自己将来能闯出一番事业。”裴西洲豪气地说完,又不舍地看着沈书意道,“表妹,我走了。”
沈书意微笑颔首:“一路顺风!”
裴西洲转身往前走,走了几步远,眼睛有些酸涩,他慢下脚步,又快速折回,在沈书意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突然虚虚抱住她,并在她发间落下一吻,便逃也似地快步走远。
沈书意站在原地,目送裴西洲越走越远,好一会儿才长叹一声。
裴西洲走出去是好事,他也该是做大事的人,不该为了儿女情长把自己困在侯府。
就怕张氏得知这件事,心里会不舒服。
这天裴东洲归家,沈书意跟他说了裴西洲离京这件事。
裴东洲听后并不意外:“前些日子他跟我提过一嘴。他还年轻,出去走走看看,增长一下见识,倒也是好事。”
他说话间熟练地接过儿子,小家伙一到他手里就在手舞足蹈。
沈书意看了心里不是滋味儿。明明她和孩子朝夕相处,裴世子却是个大忙人,怎么孩子好像更喜欢裴东洲呢?
裴东洲不知道沈书意的复杂心情,抱着儿子狠狠亲了几口。
“儿子好像更喜欢世子表哥呢。”沈书意说了一句醋味十足的话。
裴东洲听后眼里闪过一点笑意,安抚她道:“表妹不是在吃醋吧?他才一个月大,什么都不懂,不过是刚好凑巧罢了。在我们儿子心里,最重要的人定是表妹。”
沈书意轻哼,裴世子不过是在哄骗她。
她还是觉得孩子喜欢裴东洲多过喜欢她这个亲娘。
因为粉粉嫩嫩的小团子,离愁别绪倒是冲散了不少。
裴西洲离京后,沈书意又休息了两个月,才正式接管了侯府的中馈。张氏便清闲了下来,时常帮沈书意带孩子,沈书意对管理侯府有一套,把任务都发派下去,她只负责统筹。
张氏看到沈书意管家这样轻松,不得不佩服儿子的好眼光。
裴西洲这一走便是两年时间没有回京城,生意却是越做越大。
李屹每回来找沈书意吐槽的时候,都要提及裴西洲那个没良心的。
平阳侯见张氏卸下了管家的重任后日子过得极其潇洒,便也心生羡慕,有样学样,直接让裴东洲袭承了他的爵位。
裴东洲就这样顺理成章地成为了整个大齐最年轻的侯爷,再者他又是李屹身边的宠臣,京臣谁不羡慕沈书意命好,嫁给了裴东洲这样一个优秀青年才俊?
只有沈书意本人才知道自己有多辛苦,白天要管家,霓裳阁的生意也越做越大,晚上呢裴东洲这个新上任的侯爷又是需索无度,她从白天到晚上都累得像条狗。
这天晚上才结束夫妻生活,裴东洲就发现了沈书意在生闷气。
他好生哄了一会儿,见哄过之后妻子还是不理她,突然想起“床头吵架床尾和”那句老话,又想亲上去,沈书意却推开他,默不作声地背转了身体。
裴东洲这才发现事情的严重性,他柔声道:“是不是我动作太重,伤到表妹了?”
沈书意都不想理会裴东洲,只想睡觉。
她就是觉得结婚后没什么好的,以前她没结婚,可以来一段想走就走的旅行,现在有了男人有了孩子,她想出去散散心都割舍不下。
裴东洲看着沈书意静默的背影,难得地反省了一下自己。
成亲后他忙得脚不沾地,陪表妹和孩子的时间少之又少。事实上,他陪在李屹身边的时间多过陪在表妹身边的时间,表妹又是个活泼好动的性子,她被孩子和侯府困住了,难怪会生闷气。
当下他便有了一个决定。
翌日他上朝后去到了养心殿,向李屹告假。
李屹一听裴东洲要休假三个月,顿时羡慕得要死:“你怎能休这么长的假期?你休假了,我怎么办?”
他不是裴东洲心中最重要的男人吗?
裴东洲闻言嗤笑:“陛下又不是没长大的孩子,需要微臣时时刻刻陪在陛下身边。自从陛下登基后,微臣就没时间陪表妹了。微臣休这三个月假期,是想带表妹出京城散散心!微臣也想好了,往后每年都要休假一段时间,带表妹去全国各地转转……”
裴东洲越说,李屹就越嫉妒,他突然问道:“你能带上我一起吗?”
裴东洲只当没听见李屹这话:“微臣明日便启程,若无其它事,微臣告退……”
“别,我说真的,你也带我出去转转吧?我自从当皇帝后,每天过的都是什么苦日子?你把我推上来的,要对我负责到底——”
根本不待李屹说完,裴东洲便快步走远了。
李屹看向张福:“你看看他,这是什么态度?”
张福陪上笑脸:“裴大人是要陪侯夫人出京城散心,分明是想过二人世界,陛下跟过去当照子不大好。”
李屹就想当照子,而且他也好些日子没见到沈表妹了。
他思索自己也离京游玩的可能性,但他发现除了裴东洲,其他臣子他一个都不相信。除非说他出去玩,裴东洲留在京城帮他打理政务,否则他出宫游玩的可能性不存在。
因为是想给沈书意一个惊喜,裴东洲向李屹告假后便开始张罗离京一事。
沈书意根本不知道这件事,她只是困惑这天晚上都天黑了,居然还不见裴东洲的身影。莫不是因为她昨晚跟裴东洲置气,那人便也小家子气地跟她冷战吧?
不过只是第一个晚上,她倒也没有多上心。
等到亥时还不见裴东洲回来,她也就不等了,安安稳稳地睡去。
翌日她还在睡梦中,就觉得院子里很吵闹。
再看天色还没亮,她又昏昏沉沉睡去。
等她睡到日上三竿起身,发现阿笺喜气洋洋地正等着她。
她打了个哈欠问道:“有什么喜事吗?”
“待会儿夫人就知道了。”阿笺卖了个小关子。
沈书意惊奇了,这死丫头居然还有事瞒着她?
她并没有多问,直到用早食时发现裴东洲正在等她,这让她傻眼:“世子表哥今日不要去上朝?”
这太阳都晒屁股了吧?裴东洲又是李屹最看重的臣子,哪能不早朝?
裴东洲只是摇头,没接话。
沈书意觉得这人看着不太对劲,却也没多问。等到吃饱喝足,她发现奶娘不在,原来是去了张氏的聚福堂。
裴东洲说要带她去聚福堂看孩子,她也没有多想。
直到看完了孩子,裴东洲对她说道:“孩子有母亲和祖母照看,表妹可以放心出门了。”
“咱们要去哪里?”沈书意回头看向正朝他们追过来的小伙子,“咱们撇下小宝出门玩吗?”
这样会不会不大好?
“玩玩,娘,玩……”孩子追在他们身后。
张氏见状,连忙捞起小家伙,朝他们挥手,示意他们快走。
裴东洲也怕甩不开那小祖宗,牵着沈书意加快了脚步。
直到出了侯府,沈书才发现外面早就停了好几辆马车,这架势看着像是远行。
是她想的那样吗?
她看向裴东洲,裴东洲宠溺地摸摸她的头:“近两年我疏忽了你和孩子,应该早点带你出去散散心的。现在孩子也有两岁了,有母亲和祖母照看,你玩也玩得安心点。”
“陛下那边能离开世子表哥吗?”沈书意脸上的笑意止不住,但还是有顾虑。
“我昨儿向陛下告假了,陛下说让咱们夫妻玩久一点再回来。”裴东洲撒谎不打草稿。
沈书意这才放了心。
她靠在裴东洲肩上:“世子表哥真好。”
她前天晚上才有了一点怨气,当时他也没有安慰她几句,她心里还有些埋怨来着。结果这个男人只做不说,今天就给了她这样一个惊喜,她是真的很想走出内宅,到处去走走看看。
“是我忽略了你和孩子,本就是我这个夫君不称职。”裴东洲见沈书意开心,自己也开心。
再加上没有孩子这个顾虑,两夫妻就这样一路游山玩水,吃遍很多地方的美食。
但沈书意心里总还是牵挂着孩子,玩了一个月就想回京了。
裴东洲笑她没出息,却还是尊重她的意愿,打算折返回京。
不过在回京前,裴东洲说要带她去一个地方,这勾起了她的好奇心:“是什么地方啊?”
裴东洲没接话,又卖起了关子。
沈书意就更加好奇了,但也没再多问。
直到裴东洲带她去到一个名叫水泽镇的地方,裴东洲牵着她走在小镇上,这个村镇看起来有些冷清,也没有特别的风景,她着实不明白裴东洲带她来这里有什么意义。
之后裴东洲带她去到一间茶馆的二楼落座。
等到店小二上了小吃,沈书意和裴东洲边吃边聊,倒也惬意。
吃饱喝足后,裴东洲携同沈书意出了茶馆。
巧的是,一个穿着白衣的年轻男人朝他们迎面走来。
男人眉清目雅,面容清俊,竟是那个沈书意以为永远也不会再见的男人,可不正是裴南洲?
她下意识就想躲到裴东洲身后,偏偏裴南洲看了过来。
一时间她躲不是,不躲也不是。
对了,有裴东洲在,她为什么要躲呢?
当下她挺直了脊梁,神色坦然地和裴南洲对视。裴南洲却神色漠然地看她一眼,便目不斜视地与他们擦肩而过。
沈书意觉得不可思议,裴南洲刚才和她对视的那一眼,似乎并不认识她。
清风明月本来是跟在裴南洲身后的,在看到裴东洲和沈书意的瞬间,他们也不知该不该和他们打招呼。
但见裴东洲并未理会他们,他们二人便也只装没看见裴东洲,快步追上裴南洲。
沈书意转眸看向裴东洲,以眼神询问他是怎么回事。
裴东洲看出她的困惑,低声道:“南洲被催眠了,忘记了一些前尘,这还是表妹给了我启发。”
沈书意记得自己确实是跟裴东洲提过一嘴。那年太上皇确实是曾被安嫔催眠过,所以对安嫔言听计从,后来才发生了宫变事件。
那个时候裴东洲就把这事记在了心中,觉得要让裴南洲不再纠缠,最好的法子就是让裴南洲忘记关于沈书意的前尘往事。
只有这般,才能让裴南洲保命的同时,也不再纠缠沈书意。
沈书意回头看向和他们渐行渐远的裴南洲,心道这该是裴南洲最好的结局了吧?他为人过于执拗,忘记了她,他才能做回那个淡薄的二公子。
皇室他回不去,平阳侯府他也不能回去,如今他过得无忧无虑,这就是他最好的结局。
“还是世子表哥做事周到。”沈书意哑然失笑,看裴东洲的眼里有光。
裴东洲回头看一眼渐渐远走的裴南洲:“这是无奈之举,只希望他下半辈子能过得无忧无虑,一世安好。”
“会的。”沈书意挽上裴东洲的手,心情格外的好。
裴东洲宠溺地看着她,眼里满是笑意。
裴南洲心不在焉地走在前方,清风明月说了什么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突然间他顿下脚步,回头看去。
只见那对壁人已经走远,他们看起来很恩爱,长得也好看,让他感觉很亲切。
明月见裴南洲突然不走了,有些忐忑:“公子在看什么?”
裴南洲恍惚中回过神,他只是觉得方才那个女人似曾相识,好像在哪里见过,却又抓不着头绪。
当他再定神时,前方已经没有了那个女人的踪影。
好一会儿他才道:“那个女人合我眼缘,下回再见到她,我把她圈养起来吧……”
清风和明月对视一眼,吓了一大跳。
裴南洲没看到他们变了的脸色,径自看着方才那对男女离开的方向发呆。
很奇怪,为何看到那个女人的瞬间,他的心跳会加快?
他怔站在原地,像是一樽风化的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