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杂档的骚乱，堵住了八九街的正道，这条街的人都不怎么好惹，一般都没什么大事儿，有大事肯定整条街牵一发动全身。
东东妈没有一开始就过去，是对东东和娘娘太放心了，这两个孩子真不蠢，所以，她放心惯了，神经都粗了。
五个小混混打扮的社会青年被压在条凳下，真是绑猪仔一样，牛杂档的老板最生气，冚家富贵，警察来了还不坦白从宽，搞得他生意都没得做。
还倒了一锅汤！！！
大安叔的增援很快就来了，拎儿小鸡一样把几个散仔给押走。
“娘娘，你怎么样！！”东东刚才顾着抓人，没注意到，有客人慌乱中把赵良雨推了出来，那个主谋手里端着的热汤，直接就泼了过来。
赵良雨晃了晃火辣辣右手，感叹流年不利，也不是本命年怎么如此倒霉，乌东东捧着她烫红的手，一脸自责，她说：“待会儿我陪你去医院。”都起泡了，看着就很疼。
“没这么夸张，这点小事去医院，医药费便宜啊。”她以前笨手笨脚，帮嫲嫲摆摊的时候，就经常被烫到，回去涂点酱油就好了：“我们先去录个口供，我今年都三次了，真要去拜观音。”
推开人挤进来的秦迈，听到她满不在意的话，剑眉一皱，再看乌东东捧着的手，手背上一片通红，吹气一样生了两个拇指大的水泡，这么严重了，还嘻嘻哈哈，少年心里怄火，大步上前，一把抓住了她的腕子，气呼呼得：“你一直这么不爱惜自己的么？！”
猝不及防的被人扣住了手腕，吓了赵良雨和乌东东一跳，定睛一看原来是秦迈，还是盛怒中的秦迈，赵良雨没见过他生气的样子，张了张嘴，忘了要说什么。
“走，我带你去医院。”他不由分说就把人带走，男生力气大又怄着气，一下就把赵良雨给带了两步，她立刻向东东求援，乌东东正想着怎么让她上医院。
这下好了，秦迈做了这件事，正中下怀，她挥挥手看着娘娘就这样被带出了人群。
拉拉扯扯走了一段，两个人和迎面跑来的老板娘相遇，秦迈抢先赵良雨一步：“老板娘，她手都烫起泡了，我带去医院看看。”
“老板娘，我不去。”她不要去啊，赵良雨挥动那只好手，向老板娘求援，不得不说有其母就有其女，看到赵良雨被秦迈扣着的手，看着都觉得疼，老板娘表示爱莫能助。
又眼睁睁看着她被带去医院。
两次求助无门，赵良雨深吸一口气，打算有话好好说：“秦迈，真不能去医院，我啊嫲还在家里等我下班。”
“附近就有医院，急诊不耽误时间。”秦迈怕她挣扎，自己误碰到她的伤口，直接换了右手扣着赵良雨的腕子，转身到她背后，以背拥的方式揽着人，不容拒绝道：“不许磨叽。”
他这换位姿势优雅堪比华尔兹，看得少女呆了呆，以为自己正和一位王子步入舞池，而不是在人声嘈杂的深巷中，秦迈本就长得好，现在身高差也出来了，他犹自的一个动作，差一些就点燃了赵良雨深埋的情窦。
没点燃是因为被烫伤，真的很疼。
车子疾驰在路上，目的地是医院，司机还是上次那个，他从后视镜里偷偷窥看二人，女孩微不可查的绷着脸忍疼，秦迈坐在她身边，俊气的眉皱着，一边用纸巾和矿泉水给她冷敷，一边朝烫红的地方吹气。
情态亲昵，一看就知道不光是同学关系，更像情侣。
两人去的是第三人民医院，带人上医院看病，秦迈也是第一次，他有点弄不清楚流程，还是赵良雨带伤上阵，指导他先挂号买病例交钱，再去急诊室。
还有，她已经满十八岁了，不用挂儿科。
外科急诊前一个病人还没出来，赵良雨要先量血压和心率。
秦迈板着脸等在接诊台旁边，正认真帮她写病历本的信息。
“血压和心率都正常，你们等病人出来就可以进去了。”护士和善的对赵良雨说，她从秦迈手里接过病历本的时候，不经暗赞这个少年写了一手好字。
十八岁，护士悄悄打量二人，男孩儿长得很俊朗，就是表情太严肃了，女孩长得五官端正，作为被烫伤的病患，反而神态轻松。
模样不像，应该不是兄妹或者姐弟。
那就是………
现在的小年轻啊。
离开了接诊台，两个人并排坐在急诊室门外的长凳上，对面就是医院白绿色的墙，内科的急诊病人或坐在凳子上等，或者看完病出去交费取药。
输液室里还在放着央视八套午夜档的译制片，身边的少年捏着她的病历本眉头深锁，神情严肃，嘴巴抿成一条线，赵良雨侧过脸，微微叹了口气，抬起左手食指，指腹按在他隆起的眉心上，小声问他：“一直皱着眉，不酸么？”
从八九街到医院，他的眉心都没有舒展过，她想自己受伤在他心里真有这么大波澜么。
赵良雨的指腹带了点十二月的寒意，少年抬眼，撞上她询问的目光，她看自己愣住，还眨了眨眼又问了一遍。
老皱着眉，不酸么？
秦迈才发现自己一直眉头紧锁，他收拾了一下心情，惊觉现两人第一次靠得如此近。
“你被弄伤，难道不疼么？”他怜惜的问。
赵良雨勾起嘴角，双唇掀了掀，好像要说话，看着对方良久，收回了手只余叹息一声，她其实很疼，只是习惯了不去疼而已。
疼太耽误时间了，自己没有喊疼的资本。
起初仍忍不住心中酸涩，久而久之，习惯成自然，也就能坦然面对。
“是习惯了对么。”她的眼睛会说话，秦迈看懂了她无奈背后的酸楚，他自己连挂号看病都懵懂，可赵良雨对这些一清二楚。
那种熟稔背后，不足为外人道的凄凉，不愿给别人添太多麻烦，干脆自己强撑的倔强。
代价就是眼泪只能往肚子里咽。
她曾经的泪水，如春雨落地蜿蜒流淌，浇灌了少年心中那颗幼苗，苗子瞬间窜高了两寸，子叶上又生出了两片营养叶。
或许过不得多久，就能发展出发达的根系茁壮成长。
赵良雨鼻头一酸，勉强笑了笑，她以为自己都习惯了，原来不是：“嗯，习惯了。”
秦迈喉头滚了滚，想要对她许下诺言，可理智的小人蹦了出来，拿着一叠厚厚的清单，警告他不可以轻言许诺。
真的希望自己能保护她，好好爱护她的，就要把清单上的条件都达到了，不然都只是空口白牙的甜言蜜语罢了。